一众郑氏大将会商之后,各自回所统船队,继续打扫战场,统计战果去了。随着诸将陆续告退,船厅里只剩下郑芝龙、郑芝虎与郑冲、施福四人。

郑芝龙此时看郑冲的目光柔和了许多,郑冲也忍不住偷瞄了郑芝龙几眼,这时候郑冲才发现,原来郑芝龙的相貌还是和自己颇为相似的。他面容清隽,鼻梁挺拔,双目炯炯有神,但这长相不太像一个叱咤四海的海盗头子,倒像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帅哥。

郑冲心头暗想,自己和郑芝龙这般相像,自己又是姓郑的,难道自己的祖先就是郑芝龙这一系的?也许吧,不然也不能解释为何自己会和一个古代的郑家私生子长得这般相像,连他爹和叔叔都认不出来。

“今日你的行事,为父很是欣慰。”郑芝龙温和的声音打断了郑冲的思绪,他急忙正襟危坐,道一声是,仔细聆听。郑芝龙续道:“早间你的确犯错在先,军法如炉,你也不能怪为父心狠。”

郑芝虎哈哈笑在一旁做和事佬道:“父子哪有隔夜仇,若非兄长这般逼迫,只怕这小子也不能尽展所长。”顿了顿郑芝虎低声催促道:“阿冲,还不快向你爹爹认个错?”

郑冲明白郑芝虎说的不是真的认什么错,而是要摆正一个做儿子该有的孝顺态度,明朝一代极重孝道,要是忤逆,打死你都是轻的。辱骂殴打父母者,是要问斩的!而杀害父母者,凌迟处死!这没什么道理可讲,大明律放在那儿呢。

当下郑冲也不迟疑,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郑芝龙一拜道:“父亲在上,孩儿知错了,还请父亲宽宏。”郑冲自觉是郑氏后代,郑芝龙也该是自己十几代之前的祖先了吧,拜他当拜祖先咯。

郑芝龙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其实当得知郑冲调戏母婢的时候,他真想杀了这忤逆子,但好在郑芝虎劝住了他,加上心中觉得亏欠郑冲生母甚多,是以再给他机会。好在今天这小子还算自己争气,救回了他二叔。

在那种危机四伏的战场上,这小子能不顾自己安危去救他二叔,说明这小子本性不坏的,起码还念亲情孝道。也正是冲这一点,郑芝龙才打算原谅郑冲,否则什么生擒贼酋,斩杀刘香,这些功劳都不能改变郑芝龙看待郑冲的态度。

郑芝龙和颜悦色的扶起郑冲来,柔声道:“你很好,先下去歇息吧,我和你二叔有话说。”郑冲也不多话,便告辞离去,郑芝龙朝施福努努嘴道:“这些天你侍奉大公子。”施福领命,也跟着去了。

两人走后,郑芝龙拍拍郑芝虎的肩头道:“二弟,今天真让我吓得不轻。”

郑芝虎咧嘴笑道:“没事儿,大哥,我洪福齐天,这不是有阿冲相救吗?还好你听我的,没把阿冲杀了,否则也没人来救我,那今天之内,你可是既失儿子,又失手足了。”

郑芝龙一想也是,暗道好险,跟着沉下脸来道:“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然后暗中你替我查探一番,你附耳过来……”当下郑芝龙便在郑芝虎耳边密语几句,郑芝虎也是一脸惊骇,跟着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应了。

却说郑冲出了船厅,觉得气闷,也不想待在船舱内,便来到甲板之上,施福紧紧跟在后面。郑冲也不嫌他麻烦,反而有个人跟着提点一下,好过自己没头苍蝇乱撞。

此时海面上硝烟渐渐散去,明军舰队还在打扫战场,往来的战船之上有不少的战死明军尸骸,许多都是烧死的,只能靠身上残破的衣甲辨认出来,至于身份名字就无从可考了。

“这些战死将士的尸骸会送到哪里去?是不是都要海葬了?”郑冲微微有些好奇,海盗和水师很多时候应该是习惯将战死的船员海葬的。

施福在身后恭恭敬敬的答道:“公子,远离海岸时,尸体不能久放,才会海葬。今趟我们在金厦海域作战,离海岸很近,而且岸上便是自己的土地,所以这些战死将士大多都还是会运到岸上土葬。我们很多将士之所以愿意跟随大帅接受朝廷招安,很大一个原因也就是死后能回故土安葬啊,要还是海寇,就只能像那些人一样了!”料罗湾在金门岛南面,金门离厦门、海澄、安平都很近。

郑冲顺着施福目光所示望去,只见海面上漂浮着一具具无头的海寇尸体,不时有鲨鱼争夺撕咬,血花四溅,令人看了很是不忍。死后能回故土安葬,看来海寇也并只是看似风光,其实背后也有令人心酸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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