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人队长果然操着略微滑稽的闽南语答道:“大公子,我们会说你们的话。”
郑冲微微一笑,他注意到这黑人队长答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微微躬身,目光不敢看他,黑大的鼻子尖上满是细细的汗珠,答完话后狠狠的咽了口吐沫,喉结一动一动的,显得很是紧张。
郑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黑人小队长立刻答道:“小人原本名叫埃里安,后来老爷给我取了个中华名字,叫郑阿安。”顿了顿郑阿安紧张得面色紧绷,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中华名字。”
郑冲笑着点点头,看来便宜老爹还很贴心,给他的黑人部下都取了中文名字,想来是叫着方便吧。当下郑冲奇怪的盯着郑阿安问道:“你怎么很怕我吗?”
郑阿安闻言,更加紧张起来,他低下头去,汗珠开始从黝黑的额头滚落下来,连呼吸都凝固住了。殷主事见状连忙笑道:“公子爷,别与他们一般见识,想是从前您从这里经过时候,他们对您有过不敬之举,现下公子爷扬眉吐气,有了官身,他们害怕您了。”
郑冲明白了,这些日子他也从许多人口中得知了之前那倒霉鬼郑冲是个什么德性的人物,原先是个市井小流氓,文也不行,武也不行,纨绔浪荡,从前在郑家也是可有可无的地位。
但这一趟郑冲立下大功后,情形陡然一变,不但得了官职,而且似乎更得郑芝龙信任,这趟他和郑芝虎一道押送宝藏战利品回来便是明证。想来这些黑人士兵之前瞧不起郑冲,得罪过郑冲,这回郑冲地位拔高了,他们生怕自己会秋后算账吧。
当下想清楚原委之后,郑冲笑了笑道:“你们不必紧张害怕,我没那么小气,不会玩什么秋后算账,你们继续做事吧。”听了这话后,那郑阿安长长的舒了口气,殷主事对他道:“难得公子爷大度,你们还不快多谢公子爷。”
郑阿安急忙喝命一众黑人士兵一起拜谢了,郑冲摆摆手,笑着便回轿子中坐定,殷主事吩咐一行人继续起行,直入堡内。
进了坞堡,穿过一片宽阔的校场,又进一道红墙大门,这才进到了郑芝龙住的内苑。只见这里池塘掩映,绿草如茵,假山怪石,应有尽有。
正中一座大殿,只见上面大书匾额“安平四海”,好气魄,郑冲下了轿子,抬头看了一眼,不自觉的昂起头,想来这里便是中堂大殿安平四海殿了。
殷主事上前来哈着腰笑道:“公子爷,主母和二爷都在里面等您呢。”郑冲嗯了一声,便在殷主事的引领下,往殿内走去,施福紧随其后。
到得殿门口,门口又有黑人卫士守卫,见得郑冲,也是立刻拜倒行礼,到让郑冲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大丈夫当如是,能驱策天下万国勇士,为己效力,这才是大丈夫、大英雄所为。
进到殿内,只见这里两厢都坐了许多女眷,一个个都打扮得明艳动人,看来都是郑家几个兄弟的家眷。而殿上正中央,郑芝虎坐在右边,左边主位上坐了一位穿着日本和服的女子!
只见她身穿着日本传统的十二单衣,淡紫色闪着柔和光泽的外衣,里面是从粉红色逐渐加深的到深红色的单衣,在单衣边上只能看到很窄的深紫色,仿佛那不是另一件单衣,而只是一条滚边而已。但在宽大的袖子处,就露出了一大截的深紫,底下是深红色的裙子,腰部用白的绣满银色花纹的腰带扎成一个蝴蝶结。
那些称得上鲜艳的颜色组合在一起,显得她是那么的优雅、尊贵,但那种感觉在此时淡然的气息下,却又没有那么亮丽,只有隐而不发的高贵气势,淡淡的外溢出来。
她如海藻一般的长发一部分被数支发簪绾在脑后,盘成了两个相对的扇形,发髻被固定在头顶,露出了她光洁的额头。两侧鬓角的长发自然的垂在胸前,而脑后没有被绾起的发丝则披散在她的背上。她见到郑冲,脸上绽放出明艳的笑容,起身走上前来时,发丝与衣裳轻轻扬起,这样的一个人竟是说不出的梦幻与尊贵。
郑冲看得有些呆了,郑芝虎轻咳一声道:“还不见过你嫡母?”啊?这年轻少妇就是郑芝龙的老婆,国姓爷的母亲,他郑冲现在的嫡母细川氏?
世上有种很奇妙的东西名叫缘分,这缘分之说出自佛教,儒家与道家并不讲缘分,也不讲你与我有缘之说。缘分就好像命运纠缠的丝线,将一个个本来毫不相干的人无形的连结,或许是机缘巧合,又或是阴差阳错,也有些突然偶然,最后就成了必然。
郑冲的亲生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对母亲的概念本来已经很模糊了,但穿越之后,他的后世记忆大爆发,三岁前母亲在世时的记忆反而像烙印一般,深深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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