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宋医生就会赶来。他还知道,自己冷静下来后,就会将刀子埋进花园里。然后回到屋里,躺在木子身边的血泊中,再用花瓶狠狠敲打自己的头。
即便现在看来,他也为当时自己的做法喝彩,这样的机变,不但洗刷了自己的嫌疑,还获得了木子的感激,然后得到木家在生意上的援助。
他仿佛变成了一个观众,明知道故事的结局,但却不影响他观赏的趣味。
也丝毫没有感觉,现下的情况是多么的诡秘。
他心中甚至暗涌起一股期待,期待那种成为操控者的酣畅感,期待可以俯视从前处处强于自己的朋友的快感。
事情的发展却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一如两年前,一如现在。
还是宋医生报的警,他却因为手持凶器被抓了现行。
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明明就在宋医生赶到之前,就将那把刀埋起来了。还有木莞,一个死了2年的人,怎么可能活生生的站在这?
刀!刀?对了,只要找到那把刀,就能证明眼前这一切不是真的,都是幻觉。
他推开门,冲到院子里,在其中一棵龙爪槐下拼命刨起土来。一下,两下,三下……刨出的土渐渐变成一个小土堆,终于,他看见那把还带着血锈的匕首。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那不是真的,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哈哈哈哈……”
一双白皙泛着光的手从树干间灵巧地垂下,迅速扼住他的咽喉,就这样拎着他的脖子消失在层层叠叠羽状叶片的枝桠间。
木莞站在在客厅里,看着崔浩突然间面目狰狞地冲出去,半天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过去她很喜欢哥哥这个朋友,人长得帅又很会说话。他来家里的次数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来约哥哥出门。后来她和哥哥出了事,自己在医院住了很久,出事时的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哥哥为此很自责,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等她出院,她发现,哥哥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小说还是不间断地写,但出远门采风的事情基本没有了。跟从前爱玩爱闹的哥哥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告诉哥哥,她可以照顾自己,让他不用刻意留在家里陪她。
哥哥却摸着她的头说:“等我家小妹的记忆什么时候恢复了,我才能放心。”
出院的时候,医生说她的身体已经没问题,脑部的淤血也已经散去。之所以一直想不起当时的事情,很可能是现场的情况给她的刺激太大,所以她的大脑才会刻意回避这段记忆。
这需要时间来恢复,当然这样不开心的事情,记不得了更好。
但医生也有交代,一旦有恢复记忆的征兆,最好要有人陪在她身边。很多人在经历过重大创伤后,都会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需要家人及时联系心理医生进行干预。
陪着他们的叔叔说要接他们去自己家里住,她却坚持留在家里,房子里到处都有爸妈留下的痕迹,所以以前即使在哥哥出门,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害怕过。更何况,现在还有哥哥陪着她。
门口的风铃“叮当叮当”地响起,哥哥抬手轻轻握住摆动的撞铃,走了进来。
“哥,你看崔浩哥没?他刚才突然就冲出去了。”
木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看到崔浩的时候,下意识就像猫炸了毛一般地戒备。大概是许久没见,也从没见过一向笑嘻嘻的崔浩露出那样的表情,而哥哥那时又不在的缘故吧。
“碰到了,他说想起有点急事,就先走了。对了,东西吃完了?再不吃一会都糊掉了,看你怎么吃。”
“啊,惨了,忘了忘了,哥哥你关电视吧,明天早点叫我。”顾不上其他,木莞急忙钻回房间。
木子关了电视,静静地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又走出门,来到龙爪槐下。
他伸出手环抱着树干,将脸贴在上面,摩挲着,留恋着,发出轻轻的喟叹。
事实证明,爱赖床的人,就算再早叫她,该来不及还是来不及。
木莞照例手忙脚乱地冲出门,没有注意到被压在餐盘下的晨报,今天的头条新闻在事件主角的眼睛上画了一条大大的黑色横条,标题醒目——《崔氏集团继承人深夜自宅暴毙,疑与友人嬉戏过度造成窒息》。
听着急匆匆的脚步声远去,木子摇摇头起身去收拾餐桌。今天的阳光也很好,透过百叶窗洒在桌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虽然已经临近夏末,但一样跳跃充满生气。
四季有交替,草木有花期,在大自然的规律面前,一切的生命都显得那样的渺小。
一个身影自然地出现在阳光制造的光影中,带着轻浅的笑意问他:“怎么,今天不去医院了吗?”
“不去了,我支撑不了那么久。”木子扬起笑,有了一丝过去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
来人发出短促的口哨声:“原来你也知道呀?那你昨晚还逞强,硬是要自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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