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细雨,绵绵如丝,一直持续到午后四时才结束。
雨一停歇没多久,白有序便遣人到了牢房传递了数条消息。
白家打算今晚举办的宴会取消;保释墨昀被驳回;宋国西部边境被不明势力攻陷,难民涌入占领了杭安府;元谋凉在狄金老将军的保荐之下,破格提拔为先锋都尉使,急率五百都令司差役驰援杭安府。
其他消息也就罢了,最后一条令墨昀对元谋凉刮目相看。
等到白家仆从离去,一直安静旁听没有出声的洪续畴轻声笑了笑:
“你猜,元谋凉会平息杭安府暴乱吗?”
“会的……吧。”墨昀迟疑了一下,想起洪续畴对元谋凉的评价,“难不成,现在他就要搅乱宋国不成?他什么都没有啊。”
洪续畴笑着摇了摇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暴动,元谋凉当然会尽快平息。赵辙却不打算让这个暴乱如此轻易的结束。”
墨昀感到不可思议:“宋国暴乱,赵辙作为监国不是最应该忧心忡忡的?他可是未来的宋王!”
“赵辙是个年轻人。宋王……”洪续畴停了一下,像是在平息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宋王现在重病难起,也许用不着多久,他就可以作为新王登基。宋国情形与别邦诸国不同,大商阀、豪富、名门高族,在这四十五年里攫取了诸多特殊权力。赵辙性格急躁,又自视甚高,往年便多次在朝堂之上提出要削减他们的利益,只是一直被宋王压住。相比较,前殿下老弱无力,实际上更容易操纵一些。前殿下一死,继承王位的就只剩下赵辙这一个选择,很多人是不服气的。”
“我越来越觉得你像是故意被抓进来的。堂堂策相,执掌宋国权柄二十四年,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抓。”墨昀似乎听出洪续畴的话语里,有些猫腻。
洪续畴两手一摊笑道:“承蒙宋王照拂,我得以身居策相之位二十四年,但并不代表我能控制宋国的上上下下。元谋凉总教头的职衔,我事后都必须禀报宋王,才能成行。为什么前殿下软禁四十多年,还有一些人明里暗里似乎在支持他,无非是有人看不惯宋王的行为,但更多的是不想让我日子好过罢了。这股暗流,不是一般的大。恰好这股暗流对赵辙也不太友好。赵辙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个傻子。”
洪续畴看向墨昀问道:“国难可以兴邦,大灾能树明王。这句话你听说过吗?”
墨昀点了点头:“老不修说过,许多真正的才学之士,能崛起于乱世,却会堙没于太平之时。”
洪续畴开口道:“赵辙非常信服这句话。他借宋王的旨意将我囚禁,也是因为我功高难镇。与此同理,贵族们有着非同寻常的体量,也不是他能够顺利压服的。宋王原本打算从今年逐步提升他的威望,以备日后。现在赵辙威望不高,无力服众,倘若再刚愎自用,他的王位未必能保的住。所以……”
“所以,一场暴乱恰好可以让他携兵勇之力弹压贵族,甚至可以快速集中权力。”墨昀点了点头接过话头说道。
洪续畴轻轻拍了拍手掌:“你很不错,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暴乱时间只要不超过一个节点,在面对共同敌人的时候,就会无限强化赵辙王位的稳固性。承平四十五年的宋国贵族们,大多数是不愿意面对战乱的,他们宁愿保持承平之世,也不想成为离乱人。这也是我制定国柱策的时候,所考虑的逻辑。这是他们的弱点,他们自己也明白。”洪续畴接着说道。
“‘宋王吃屎’馆前的暴动,是宋国贵族们指使的?”墨昀一直疑惑昨夜发生的一切。
洪续畴抬起头看了看昏暗的灯光:“宋王。”
“不对啊,前殿下一死,他不也悲痛重病了吗?他犯得着发动训民做这样的事情吗?除非……”墨昀眼睛一亮,“他知道他要死了。”
洪续畴长叹了一口气:“他让我联系琅阁,购买琅阁的军备时候,我就应该明白他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按照我们本来的计划……”洪续畴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赵辙这无疑是火中取栗。谁也不知道暴民最终会怎么做。一处边境可以无缘无故的陷落,那其它地方的边境也可以。何况还有十邦联军虎视眈眈。他似乎赌的太大了。”墨昀喃喃道。
洪续畴能推测,却不能笃定,所有的信息来源都被这牢狱长长的甬道所截断。
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
……
杭安府,深夜。
夜光珠将整个杭安府城地界都照的纤毫毕现。
在这光照下,从宋国西部边境进入的难民越来越多,他们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进入杭安府。
杭安府并没有因为暴乱而有什么损失,大多数杭安府训民连夜帮忙,接纳这些难民。
虽然他们接纳的方式,多多少少带有做生意的意味。
“便宜了啊,便宜啦,五钧币一袋小粟米。包你吃一碗热乎乎的粥,驱寒凉咧。”
“只要你身上还有几个钧币,都能来我们‘丽阳楼’吃一顿饺子咧。”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哎,哪里的米都不如自家的小粟米哎。地道杭安府小粟米,只要十个钧币,附赠瓦锅一口,哪里都能吃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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