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没有一丝风,炊烟冲入天。

地上遍布是尸体,难民踉跄行。

临安城的城外,昨日繁华忽然逝去,骤如夏雨忽来忽停。

不知多少难民在弩机的射杀下停下了脚步,往前是个死,滞后也是死。

墨昀不知疲惫地绕着巨大的临安城,兜了两圈,终于迎上了那个人。

那个人戴着斗篷,将一张脸掩在衣衫下,浑身包裹地严严实实,只一眼,墨昀便确定是他。

这里的尸体不多,地面却有拖拽的痕迹,那个人抬起头擦了擦脸,看见了刚刚还在天边,忽然便到了眼前的墨昀,然后腹部遭到剧烈的痛击。

他如同狂风中断线的风筝猛地犁出一条十多米的沟。

“谁派你来的!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墨昀脚步不停,几个起落便到了那个人的身边,一拳又一拳,每一拳的落下都有骨骼被击碎或者错位的声响。

那个人毫无反抗的意识,任由墨昀揍着自己。

墨昀哇地一声,喷出一口污血,抬眼望向自己的手,已经黑不溜丢的了。

那个人声音沙哑干涩,听着犹如锈掉的铁插入老朽的木材内,却碰见了里面藏匿多年的螺钉,再也抽不出来,只能来回拉扯:

“墨昀……嘿……找……找到……你。”

墨昀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个人就像是根本不知道痛觉一样缓缓拉开罩在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依稀有些印象却陌生的脸。

“记……不……得,也……好。哈……咳……呵呵”斗篷重新罩上,那个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咯出黑色的血,在手上抹了抹。

墨昀紧紧盯着那张掩去的脸,努力地回想这张脸曾经在哪里见过。

干涩的笑声从斗篷里传出来,那个人一巴掌拍在墨昀的脊背上,像是知道那颗痦子在哪里一样,精准地击打在上面。

墨昀噗得将一直积在嘴里的污血全部吐出,污血洒在地面上,冒出一股股散发着恶臭的烟。

“呵……你……也……中……毒了。”那个人手掌缓慢在墨昀脊背上研磨着,痦子里蕴含的毒素就在这种研磨中逆向转入他的手心,进入他的经脉。

那个人发出畅意的声音:“好……毒。”

墨昀头昏脑胀,不管盛怒之下击打毒人无意中感染地毒素,还是被毒人破掉痦子溢出地毒素,都在短短地时间内深入他的身体,不断毒化他的神经。

“报……仇……等死……墨……昀……”那个人弯下腰,把脸露出来,指着脸皮上的疮斑、刀疤——“拜你……所……赐。”

墨昀神思迷糊,只能隐约分辨出这些伤痕都是新的,有的甚至还没有结痂。

“你……是……谁……”墨昀只觉喉间一烫,一股污血携着胃酸轰然破关,飞洒出口腔,喷到对方的脸上。

那个人张开嘴,里面只有几颗牙齿,各种毒素色泽各异地在他嘴里流淌。

那个人竖起一根手指头,轻轻地点在墨昀的额头,摇了摇指头:“不见。”

模糊的视线里,那个毒人瘸着一条腿步子却飞快,一眨眼就消失在视野内。

墨昀浑身发疼,一口又一口的黑血如同抽水泵一般不停呕出。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挣不到洪续畴的钱了。

“没追上!”

“追不上!”

“这里有个人。”

“墨昀。”

“老白呢?”

“在附近。”

先墨昀及白布容出城寻找毒人的徐安生和柳楠程找遍了大半个城外,刚才终于看见了疑似毒人飞奔出去的身影,急忙赶着腿去追,奈何岁月不饶人,没几步两个人就气喘吁吁的。

吁着气儿的工夫,看见了倒在地上双目无神不断从嘴里冒血的墨昀。

“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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