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恩队长见已经十分晚了,便走过来朝艾莉娜鞠了一躬。他对她说道:“库尔茨小姐,天色已经晚了。我毕竟是任务在身的人,本来答应您与父母相商已经十分勉强。不巧又遇到这村子里的火灾……唉,总之,希望您明早就随我启程。”

艾莉娜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来。她既没有点头肯定,也没有发言否定。她根本没法回应吉恩队长的话。吉恩队长看起来倒颇不在乎,他又向艾莉娜行了一礼,说道:“那既然如此,我这就安排骑士们送各位回家休息。库尔茨小姐,请您做好明早出发的准备。”

说完他的目光又在格鲁格先生和埃文之间游移了一下,最后说道:“各位请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我又不是要送库尔茨小姐上刑场。”

格鲁格先生抬起头看了吉恩队长一眼,他的表情已经不向几个小时前与吉恩队长对峙时那么愤怒了。他轻叹了一声,说道:“这我们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教会的决定实在太突然了,不管是对于艾莉娜的家人还是我们这些朋友都很难马上接受。只希望今后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就好。”说完格鲁格先生又叹了口气。他是个神父,当然也是个识大体的人,不可能真的反抗教会,这一点我是早就意识到的。此时他说出这些话就是仍由教会把艾莉娜带走了。我虽然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愤怒,但疲累的身心只是感到一阵忧伤,希望分别的时间不会太久。

埃文拍了拍艾莉娜的肩膀,他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此时他的心情和我是一样,我们这些外人没有做出决定的权力。哼,别说我们了,就连艾莉娜也没有。没有人能想象反抗教会而被教会开除教籍会是什么下场。只记得古代的一个皇帝为了对抗教会的苛捐杂税反抗教会而丢了教籍,可怜的皇帝不得不在冰天雪地中脱去衣物站了一天一夜来悔过而取得教皇的怜悯和恩赦。虽然现在的教会已经不再干涉各个国家的内政,但它的干涉力仍然强大到足以压死我们这些山野小民。这么说起来吉恩队长倒算得上是个极富耐心的人了,他居然能跟我们费上这么长时间的口舌,这大概也全看在艾莉娜的面子上吧。

“我们走吧,该回家了。”艾莉娜朝吉恩队长笑了一下,回头朝我们说道,她月下的那袭白衣和脸庞真的很让人出神。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来了,那脚步声急促而慌乱。借着昏黄的灯光,加夫队长的身影逐渐在我们的视野中浮现。

格鲁格先生朝他挥了挥手,喊道:“队长,火场的火星已经全灭了,不用守夜了。”

但加夫队长的脚步非但没有停下来,反倒又急了些。他的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很难看,脑门上全是汗。他跌跌撞撞地朝我们奔来一把抓住了格鲁格先生的胳膊。

“队长,你这是……”格鲁格先生很疑惑。

“神父……艾莉娜……还有骑士大人,你们……你们去广场那边看看吧。”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因为不顾身体的奔跑而气喘吁吁,这句话是他用力挤出来的。

“您先别急,到底是怎么了?”格鲁格先生疑惑地问道。

“趁……趁我们救火的时候,一伙……一伙穿袍子的人把留在村里的其他人都绑架了,现在他们把人……把人困在广场那边……我手下的几个人也被他们砍伤了……我没有办法,只好请教会帮帮忙……艾莉娜,艾莉娜的父母也在……也在那里!”

我感觉到艾莉娜无声地从我身边倒了下去。

广场上挤满了人,就好像是在开庆典一样。只是那里没有庆典上的欢声笑语,只有紧张的对峙和早已出鞘的锋刃。

加夫队长的手下和大部分参与救火的年轻人站在广场的北边,也就是从谷仓回来的方向。而在广场的中心,一群穿着黑色袍服的人正围着广场中心那些村子里的其他人。老人、妇女、儿童……只要是没有参加救火的人都被迫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们不敢抬头,只敢用卑微而恐惧的余光偷偷观察黑衣骑士的刀剑。他们瑟瑟发抖,母亲用手用力捂住哭泣的孩子的嘴,孩子们哼哼着,眼泪不断从眼缝留下来。

可以看见,附近房子的门都被踹倒了,篱笆围绕的小院里多是一片狼藉,锅碗瓢盆被野蛮地摔在地上,一片粉碎。还有些人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

看似是黑衣首领的人正提着剑在自卫队员和人质之间缓慢踱步,他一边走一边说着:“我知道那是个不起眼的东西,谁会在乎它呢?我们不着急,这个夜晚长得很。请你们仔细想想,站着的各位和跪着的各位,都请想想。”他的嗓音轻柔,语调却寒透骨髓。

“我,我家没有这种东西……请放过我吧!”一个妇女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她的声音尖锐而胆怯。

黑衣首领听到了她的叫喊和她的啜泣,他缓缓地走向她。周围的人连忙拼命向旁边挤,一心只想离那个首领远一点。就是一瞬间,妇女被孤立在了一个冰冷的空白圆圈之内。她没有动,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动。她不敢抬头,只是低声啜泣着。

黑衣首领蹲下了身子,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而那个妇女则惊慌失措地尖叫了起来。

首领将那个妇女的脸提了起来。妇女不断挣扎着,她的手紧紧抓着首领的手套,想要摆脱他的束缚,但她的举动并没有让她的处境有所好转。

首领的兜帽帽檐微微凑向妇女的脸,妇女停止了哭泣,她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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