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嚣声忽戛然而止,屋子里静的一片沉默的死寂。

死寂过后不多时,一张沧桑而略显悲伤的脸从门里探了出来。

老妇人道:“您是江公子?”

“正是。”

“请公子稍待……”

江轻鸿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

不消片刻,门又开了。

如暴风雨过后的平静,打碎的东西已收拾干净,屋子里恢复如常。

除了老妇人,房里还有一位婢女,与方才出去的丫头同种的样式衣衫,发髻上插了一枝红玉的簪子,容貌清丽,更不见小丫头那般的狼狈。

看来那小丫头便是苏霆口中倒霉的一个了。

苏墨披着一件墨青色的外衣,神色泠然的坐在床边,脚下还有一滩污迹,江轻鸿遥遥闻出那是参汤的气味。

“是你,你来做什么。”

苏墨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冷冷看着江轻鸿。

她的模样有些憔悴,但与洛玉影的病态全然不同,她整个人还是完全冷硬的,硬得像是一块钢板,没有感情,也没有灵魂,仿若一件死物。

江轻鸿不由想到叶小蝉对她的评价。

爱刀入骨,恋刀成狂。

此时她的手中虽无刀,眼中的锋芒却如刀锋般锐利。

江轻鸿很快注意到另外一件事,那便是屋子里的陈设布置。

他从未想到过一个女孩子的闺房是这样的。

没有屏风绣架,没有花草摆设,苏墨的卧房中,只有一排排冰冷的铁架。铁架皆是围墙而立,所有的墙前都有一排,只是现在架子上已经空了。

原来这架子上陈列的是什么,江轻鸿可想而知。

是刀。

但是现在那些被苏墨视若珍宝的刀不见了,她不大发雷霆才奇怪。

苏二小姐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想来整个苏家,敢这么做又能这么做的,大概也只有一个人了。

所以苏墨只有将气撒在那个倒霉而又无辜的小丫头身上。

值得庆幸的是叶小蝉不在,否则又少不了一场好戏。

叶小蝉总是张口闭口说旁人奇怪,可最奇怪的却是她自己。

认识了叶小蝉之后,江轻鸿才明白了什么叫做闲事自有闲人管。

天下之大,闲事之多,但没有这叶小蝉不敢管的。

大概因为她见不得的东西比常人要多,时常上一秒还言谈说笑,下一秒便拳脚相向,所以十个人中许会有九个人觉得叶小蝉此人喜怒无常,脾气古怪,难以相处。

而剩下的那一个人,便是江轻鸿。

因为他了解她,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

所以江轻鸿不由想到了昨夜叶小蝉沮丧的神情,还有失落的喃喃低语,心口有些发闷。

“你的刀不在身上。”

苏墨忽然说了一句有些突兀的话,但所有人都已见怪不怪。

江轻鸿回过神,微微一笑。

“我看姑娘的刀也不在吧。”

被戳到痛处,苏墨眼中又有一阵暗火上涌,不过却还是强行克制住了,冷冷道:“所以你不应该来。”

手中无刀,他便半点价值也没有了。

苏墨看人的原则倒是简单粗暴。

江轻鸿道:“难得,姑娘手中无刀,心中却有刀,所以我相信总有一天,姑娘的刀迟早还是会回到它的主人之手的。”

这话倒是很对人胃口,苏墨的神情有了些许缓和,她慢慢坐了下来。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你和叶小蝉做的,我清楚。就算你不来,我也没有打算把这笔帐算在你们头上。不过我和叶小蝉之前的过节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江轻鸿的指尖挠了挠嘴角。

“我不知道小叶如何得罪了姑娘,希望在下可以代她向姑娘致歉。”

苏墨眼睛一亮,冷冰的脸上有了一抹沉沉的笑意。

“看来公子是准备好和我比刀了。”

“以刀会友,在下荣幸之至。”

江轻鸿笑意舒然,苏墨却是冷笑。

“我的朋友是有很多,也许江公子的爱刀也会很快成为其中之一,望公子定要全力以赴才好。”

江轻鸿立刻道:“在下随时奉陪,但不是现在。”

“哦?”

“而今姑娘一时手中无刀,也不是能平心静气以刀会友的时机。”

“那公子以为,何时才是最佳时机。”

“等苏兄大婚之后,想必到时刀也已回到了姑娘手中……”

“好,江公子快人快语,可要牢记这承诺,不要到时再推诿。”

“一定。”

说起比试刀法,苏墨的心情果然好了起来。

在被逐客之前,江轻鸿忽然道:“听闻青荷是姑娘贴身侍婢,所以姑娘还是要节哀……”

显然苏墨并未听说青荷之事,一时有些不明江轻鸿所指。

江轻鸿忍不住叹息。

“青荷青春少艾,却溘然殒命,着实令人惋惜。”

苏墨眉心一沉,疑虑道:“你说青荷死了?”

“是,昨夜丧命清潭,原来姑娘还不知道。”

苏墨眼睛瞪了瞪,从位子上站起身,厉声道:“她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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