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影站在原地,死灰色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在淡淡的暮色中光彩一点点消失殆尽,如同她的气力、她的精神、她一切一切的希望……

苍白的嘴唇紧闭着,因过度紧张而不停发颤,她整个人开始退却。

“别!别过来!”

她忽然冷呵一声,声音却再没有平时一贯的从容与冷静,而是充满恐惧惊慌。

但那又并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像是一只负伤的狼发出绝望瑟缩的哀嚎,但又时刻准备着,准备着那最后奋力的一搏。

叶小蝉愣住了。

她忽然发现这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洛玉影面对着她,看的却不是她,而是看向她的身后……

身后究竟有什么?

叶小蝉背脊发凉,握着拳忙回过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无边无际的广茂原野,在一片深邃寂静的黑暗中沉默着。

“你怎么了……”

叶小蝉的嘴张了又张,终于问了出来。

“他们,是他们……”

洛玉影像突然回过神,黯淡失神的瞳孔一缩,失措道:“走,快走,再别找我!”

她的语气十分决绝,说完便掉头离去,丢下了愣愣的叶小蝉。

这情景似曾相识,恍惚间,叶小蝉立刻想起昨晚被洛玉影推出洛府的情景一模一样。

同样的莫名其妙,同样的慌乱失措,同样的言辞闪烁……

不过这次洛玉影提到两个字,让叶小蝉不得不在意。

他们,亦或是……它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叶小蝉绝不会想到洛玉影会有这样惊慌失措的一面。

她曾亲眼见过洛玉影将活的毒蛇泡进药水,在那间小小的药室里收藏着许多类似蝎子蜈蚣之类,让一般女孩子动容变色,更绝不敢接触的东西。

她也曾见过洛玉影独自一人穿过陋巷,在最鱼龙混杂,肮脏残破的地方为全身溃烂生疮的人解毒疗伤。

她还曾见过洛玉影将自己关在漆黑的屋子里,一关就是三五天,滴水不进,甚至连半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无论是哪一点,都是叶小蝉自问做不到的。

所以她曾天真的以为,洛玉影是个无所畏惧的人。

所以她才更好奇,才更迫切的想认识这个人,想了解这个人……

现在,她又认识到了洛玉影的另一面。

她到底在惧怕什么。

他们又是谁……

但等叶小蝉从缠绕的思绪中回过神,洛玉影已经不见了。

空荡寂寥的原野,只剩她一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洛玉影离开的路追了上去。

时至秋深,阴风凛冽,原野上的枯草老树交织成片,姿势说不出的妖异而鬼魅。

没有火光,想要从中找出一个人实在不容易,何况洛玉影有心躲避,不知在躲避着什么,但也在躲避着她。

冷风吹透叶小蝉的衣衫,她满心落寞,最后只好无望而返。

直到叶小蝉走远,洛玉影才从一片密布荆棘的枝叶后悄然走出,死灰的眼神望着叶小蝉离开的方向。

恐惧虽未退散,却已经渐渐沉落下来。

她反反复复提醒着自己,单纯的恐惧是起不到丝毫作用的,它只会将人变得懦弱而无能,然后趁机将其所有的可能与希望一并扼杀。

她已走到了这一步,无论怎么选,下场也只有一个。

她并不怕这结局的到来,可是不是现在,现在绝不是时候……

庙中已有残灯摇曳,破门是开着的。

大殿正中央,枕着双臂的白九霄就躺在的草堆上,头顶一片露风的破洞。

今夜,破洞里没有星光。

所以他失去了数星星的乐趣,正觉索然无味。

然后风中有脚步声渐近,脚步声很轻,也有些紊乱。

他没有动,或者该说没有力气动。

洛玉影的迷药当真厉害,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他现在连抓鸡的力气也没有。

可来的会是谁呢?

也许像他一样,是个漂泊江湖的浪子,为无处落脚而发愁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也许是忙着赶路的人,错过了投店,经过此处,打算过来将就一夜;也许是野外的山精妖灵,刚学会幻化人形,兴奋的出来到处撒欢……

所以白九霄打了个哈欠,慢慢睁开眼睛,准备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然后他就瞧见了一个人,一个本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

洛玉影。

她竟去而复返。

刀锋般的眉角轻轻一瞥,他慢慢歪了一下头。

“你?”

“是我,又见面了。”

洛玉影缓步而入,仪态从容而优雅,冰冷的眉目之间那双无色的瞳定定凝视向殿中。

白九霄坐起,满心的奇怪都写在脸上。

“你又回来做什么?叶小蝉呢?”

洛玉影身后并不像还有别人的样子,白九霄亦打量着洛玉影。

“我已将她打发走,但至于她会不会再回来,什么时候找来,我就一概不知了。”

“那你现在回来做什么,来验证一番自己的成果么?”

以白九霄现在的心情,似乎并不太愿意搭理人。

洛玉影并不急着回答,只淡淡坦白道:“原本我是打算走的,但是现在我已改变了主意。”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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