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无事,江淮便禀了皇帝,回了自家侯府。

这是豫国公死后,皇帝感念其功高,特让其身无官职的次子江彦遗承爵位——封晋国侯时赏的府邸,虽算不上奢靡,但冬暖夏凉,极为宽阔透亮。

刚下马车,就听说门子说,长欢公主——宁容姬来了。

江淮大抵也猜出她今日的来意,当初诬陷明王谋反,还是长欢准备的假证据,如今功亏一篑,八成是来商量对策的。

走进西院,拐过两条红木侧廊,便是留心居,长欢正坐在屋院的石桌前徐徐喝茶。

她微微仰头,修长的脖颈如玉般细腻,光洁的小臂裸露在阳光之下,亮澄如瓷,长欢本就倾国倾城,今日又穿了一身的芍药红,美冠四处,愈发明艳不可方物。

只是在江淮的印象里,无心情爱一心朝政的女子都不是这样的。

石渠阁管理名人字画的邓昭锦,长青阁教导皇室幼子的徐丹青,天禄阁修订历代皇藉的骆宛竹,哪一个不是清清白白,一身静雅的。

只不过她身为一国大公主,这芍药红也穿得起。

“你回来了。”长欢眼神飞挑,指甲上的丹蔻红的刺眼。

她们两人当初朋比为奸,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言语间也少了许多官场的客套话。

江淮依礼拱手,顺着手臂看她:“下官见过长欢公主。”

“坐吧。”长欢的面色有些严肃,“我今日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是心知肚明,咱们也别装腔作势,玩虚的了。”

江淮执起茶壶,斟了杯庐山云雾放在面前:“是。”

长欢用指甲飞快的敲打着桌子,略显焦灼:“就没有办法阻止明王回京了吗?

“没有。”江淮的语气斩钉截铁。

敲桌子的手指登时顿住,长欢霍的转头,发髻上的金镶玉步摇左右晃动:“可是去年中秋,你不是阻止过一次吗?”

“去年三月份,在皇后寿辰上我也出言阻止过一次,但事不过三。”江淮抬眼,锋利的眉梢轻轻一挑,“连谋反这么大的事皇上都能既往不咎,还重新封赏他两条龙带子,足以说明皇上已经对当年之事起了疑心,我此时若是再上疏阻止,只会显得居心不轨,皇上要是真的下令去查,你我迟早露馅。”

长欢语气已经有些难耐:“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回来,什么都不做啊!”

“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明王回宫,已然是回天乏术了。”江淮转着扳指,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行。”长欢蓦地站起身来,声音凌厉,“旭王栽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本以为成王能顺势起来,谁成想半路又杀出来个明王!”

江淮冷眼瞧她:“那你想怎么办?鼓动支持你的臣子去皇上跟前闹腾吗?”

长欢精致的面上仿佛结了一层冷霜:“事到如今,我还有别的办法吗?本想求你……”说罢,她话锋一转,语气略带威胁,“江淮,当初是你我联手陷害的他,这条贼船上可不止我一个人……”

“公主这是在威胁我吗?”江淮站起身来,她的五官本就不太和善,此刻略带薄怒,气场则是压制性的,“当初你我为了各自的目的联手将他扳倒,事成之后分道扬镳,说好了将它烂在肚子里,现在想拽着我继续下水,公主这梦做得也太过美了些。”

长欢眉梢飞扬:“你就不怕我告到父皇那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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