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被压制后,前来勤王的兵卒被分配到都城各处分班倒地进行巡逻,以安定局面。谢澜首萧稹亲自指派,负责人员调度。因他心里总记挂着自家表弟的境况,便快马加鞭地把巡防的事情安排妥贴,也已经过了好几天。看着时局稳定,谢澜才放心地打马回家。
天阴得厉害,闷闷地像在蒸笼里似的,远处狰狞可怖的黑云还在一层层压过来,整个大街上一片阴沉沉的。谢澜的住处在城东门的小巷里。他平日里练习道术花费巨大自不必说,又喜欢约上三五好友喝酒打猎,花钱如流水,虽为御前侍卫,倒也没赞下什么钱来。只住一个极普通的两进大院子,除了两个当差的,十几个仆人和一个老门子,余下便没有人了。
谢澜回到家里一看,没想到司马威正坐在他家,和郭彰正侃侃而谈。
几日不见,郭彰又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只瘦得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脸颊深陷下去,好像生了一场大病。穿着一身素服,神情已不再是之前那般呆滞涣散,多了几分冷静沉稳,只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司马威滔滔不绝。看到谢澜回来,好像预先知道一般冲他点点头。
司马威眉飞色舞地把街头听到的传言都给兜了出来:
“嗨,郭兄你没出去,老百姓听说捉了曹泽,那是人人欢喜个个称快呀。”一抬头见谢澜走了进来,司马威连忙招呼:
“哎,谢澜来了,这次,你出了大力呀,不过,不是我抢你的功,要没有我献的那个‘天罗地网’的计策,你们几个还真得再费点劲儿呢!现在,你去外边听听,谁不夸王上圣明,有的人说,曹泽准得被灭了九族点了天灯,还有的人说剐了他也不解恨。哎,那些个被曹泽弄得家破人亡的人呐都等着看这老贼怎么死呢!叫我看,真要凌迟处死,一刀一刀地剐了他,还真便宜了他呢!”
司马威指手划脚他说了半天,哪知道郭彰听了却冷冷地一笑说:
“哼哼,谁要是给王上出这个主意,便是个傻瓜。王上要真地剐了曹泽那更是一大失策。”
司马威听了一愣:“啊?!郭兄,你,你怎么这样说呢?”
郭彰微微一笑:“哈哈哈,曹泽此时好比放在案板上的肉,杀不杀,都一个样,可是先王留下的四位辅政大臣:你的父亲司马倪称病不上朝。薛必隆丢了官职爵位,全家流放边境。阎致远远派江南,便是说明王上的不信任。再把曹泽一剐,哎,那就全齐了。他们多坏,多无能,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吧,辅政大臣都这个下场,那百官能不寒心吗?更何况燕国还不平静,三朝,后汉更是蠢蠢欲动,很多统兵将领都是曹泽的老部下,要是听说曹泽被处死他们能不疑心害怕吗?”
这一席话说得司马威和谢澜恍然大悟,司马威联想到王上今儿个露出的口风恐怕也有这个意思。正想再问下去,谢澜抢过话头,不安地问道,“翠姑的后事办的如何了?你还好么?”
“都办妥当了,我很好。”郭彰不紧不慢地答道。谢澜细细打量他的神色,竟看不出喜怒来,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家无关的事情,一时间反而不知道如何宽慰他了。
“诶,她一个烟花女子,郭兄给了她名分,又替她处理了后事。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对于世家子弟郭彰娶了歌伎为妻的事情,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司马威自然有所耳闻,他是十分不理解的。不顾谢澜眼神间流露出的阻止之意,只想着一味讨好郭彰,说道,“你立下盖世奇功,恐怕指日就要高升了,她恐怕配不上你了,在身边也是个累赘。”
这是触碰到了郭彰的逆鳞了,谢澜不放心地站到郭彰,司马威之间。他知道,以自家表弟这样横冲直撞地性格,恐怕直接上手打人也是有可能的。
看着郭彰阴晴不定的神情,司马威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意是想结交这位新晋的贵人的,不曾想一时得意忘形言语间过了头,他尴尬地咳了几声,赶紧站起来冲郭彰拱手赔礼,支支吾吾道,“这....这是我唐突了。”
“无妨,翠姑得了急病,其中颇有缘故,没几天就去世了,这也是她没福气了。”郭彰久久没有说话,只凝望着眼前缕缕香烟,半响,方深深舒了一口长气,消瘦的面庞上多了几分疲倦,只平静地说道,“只是我俩毕竟夫妻一场,刚刚那些话,司马兄请不要再提了。”
司马威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再不敢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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