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七百多年前东厢屋里发生的一场惨案仿佛就在眼前。不要说苏婉,连杀人如麻的沈炼也是凄恻心酸,半晌方抬头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张家就避祸迁走了,在石门一带深山里住了十几年,姥姥整日里纺线、织布,给人家帮工绣花,洗衣裳缝穷,攒的钱一点点都拿出来供这孔仁玉读书。后唐明宗年间孔仁玉进京赶考,朝廷授了太学生。这时,姥姥才敢把仁玉的身世向他明说了,可是姥姥已双眼失明了。
“仁玉原本是回来接母亲进京的,听了姥姥的叙说,连夜赶回京城,把自己凄惨身世细细写成折子呈奏了皇上。皇上龙颜大怒,发兵来曲阜拿了孔末,碎剐在京城。孔圣人断了宗的世家,这才叫仁玉接了,这就是孔家四十三代中兴祖了。
“为报张家这段恩情,孔仁玉上奏朝廷,奉旨尊张家为孔家世代恩亲。姥姥是官称,代代都是张家长房媳妇承袭,算到我这里,已是二十一代了。”
苏婉听完,深深透了一口气,说道:“我和夫君一天都在纳闷,孔令培又是孔家的人,又是官府的人,这么霸道,到了姥姥这里却为什么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呢!”
“他算什么!七百来年,我们张家和孔家联亲的多得很,我的大丫头就是衍圣公夫人,每任公爷一袭位便照原样赠过一根龙头竹节拐杖,连衍圣公都能打的我们庄稼人不指着这些个吃饭,倒也不在乎这恩亲不恩亲。不过这是孔家立下的家法祖训,代代相传,孔家的人最重这个。孔令培有几个胆子,就敢来搜这院子?”
半个月后,苏婉的伤势已经痊愈,沈炼也恢复了嗓音和道力,二人便计议着上路的事留在这里迟早还是要出事,而且齐国与三朝开战在即,萧稹现在正筹谋着大事,正好可以为他划策。但沈炼却有所顾忌:宋清廉和惟妙惟俏他们仍是杳无音信,这倒是个麻烦。
沈炼想了一会儿,半晌才道:“总之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上策再往前走两个镇子便有罗生门的产业,惟妙惟俏和青猴儿说不定再哪里等我们也未可知呢。不过有一件还要想想,张姥姥这样待我们,总得要报答一下的。”
“真是的!”苏婉猛醒过来:这样的大恩不报,那还算个人?想想说道:“连我们的衣裳都是人家的,身上又一个钱没有,如何报答呢。”犹豫片刻又道,“不然就把鸡血玉砚变了钱?”一提到这鸡血玉砚,苏婉的脸色又有些发白了。
沈炼无可奈何地笑笑那玉佩本是苏婉病重是留给自己做念想的物什,自然是十分珍重之物,也是自己伤害过苏婉的见证,甚至成了两人的禁忌。见苏婉这样,又不忍过于决绝,便温语劝慰道:“阿婉,你听我说,你总拿鸡血砚来发作自己,既戳你的心,又伤我的情,这又何必呢?张姥姥这个恩,不是拿钱能报得了的……”
“对了!”张姥姥已在外头听了多时,沈炼这个话她听得又感动,又难过,见二人争执得拿不定主意,便掀了帘子进来说道,“我穿衣有棉田、织机,吃饭有麦米、磨坊,不干净的钱我更不要!妞啊,我两个儿出去做生意,家里头连个说话的也没有,你不能陪姥姥多住些日子,给姥姥说说话儿,去去心焦也是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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