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子背着手,站在原地看着施夷光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自家正昂着头喝着水的大白鹅。最后低头,看向满是羽毛和鹅屎的戒尺。

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一脸嫌弃的捏着戒尺的一角,将戒尺拿起,绕过书塾向着院子里头走去。

他走到后院里头的大水缸面前,伸出手拿着瓢舀了一勺水,缓缓的冲着上面的泥泞和鹅屎。

这时,从后院堂屋里头走了一个人,年岁有些大了,但是跟季夫子比似乎还是小了一些。

那人穿着青灰色的深衣袍服,头上包着蓝黑色布包,束着整齐的头发。

他站在屋门口,看着院子里头正洗着戒尺的季夫子,向院子里头走了几步:“先生在作何?”

季夫子边舀着水,边冲着手里的戒尺:“戒尺掉于污秽。”

“小子听将才外头有稚子叫唤,不知是何事?”男子站在一旁,双手垂立着,随口跟季夫子说着话。

“门下弟子与养的白鹅打起来了。”季夫子一边回着,一边转头,对着那半老不老的老者拿着戒尺晃了晃:“拿我的戒尺去打鹅。”

老者听得眉头皱了皱,又松开,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讲。

两人进了屋开始侃侃而谈,屋外夏日的光景盛浓,干农活的人们早已下了地。

施夷光跟言偃归家的时候,施父已经去地里忙活了。施母正拿在院子里的大染缸里头调着燃料。

一缸红悠悠,一缸绿悠悠。

“施家大婶,我们回来了。”言偃一边冲着背对着搅着染汁的施母说着,一边向院子里头走去。

听到身后的声音,施母立即站直了身子,手里杵着棒槌往后看去:“下学了么?呀,光儿你这是怎么?”

施夷光木然的跟在言偃身后,一身泥泞跟鹅毛,一脸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没事儿。”

施母却是转头看了看言偃,而后又担忧的跟了上来:“到底怎回事?莫不是被同舍生欺辱了?”

施夷光在屋檐下站定脚步,而后转头,看向施母,面无表情道:“不下心栽到鹅圈里头了。”

“啊?那可是伤到了未曾?”施母看着施夷光,眼神带着担忧。

施夷光摇摇头:“我非常好,娘你不要问了。”

说着,向着一旁的水缸走去。

她让施母舀着水先是洗了洗手,而后走到屋子里头,拿起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向着院子外走去。

“你又去哪儿呀?”施母皱着眉问道。

“我去山潭里洗洗。”施夷光一边拿着衣裳,一边向院子外走去。

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女子,并未有男女大防。甚至在同时代楚晋等国的眼里,越国就是光脚刺身削发的蛮夷。

女子倒不至于光脚,光脚的却也不少。

施夷光拿着衣裳,走出院门,又想起还在后头等着她的言偃。她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言偃:“你先家去吧。我娘不是让你晚上来吃饭么,那你晚上再来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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