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放弃去南沙武馆修习拳腿的补偿,王伦得以拿到人生的第一把剑,一柄木剑,也就是和一些小伙伴嬉戏的玩物。可惜,王伦成长的范围,没有可以一起进步的小伙伴。也就是几个月,熟悉的圈子又会被打散,这就是读书人的世界,只能是前进,生来孤独。

这样子的架势剑术,自然就是被荒废了。但不可否认,记忆里,王老爷子,确实有着一手伶俐的剑术。那样子的持剑架势,王伦以为自己早早就是忘记了,但在窥破真实的昨夜,终究还是回忆起。

那曾经的点点滴滴,或许,就是构成军用剑术(掌握)的评价。王伦以为自己很了解自家老爷子,但现在,一切的世界观,或许,都要重建了。单单就是老爷子的教导,就可以达成——军用剑术(掌握),那老爷子的剑术,到底是达到怎样的一个程度,精通,还是专精。更何况,记忆里,老爷子的形象,更多的还是穿着文人装束,加上一个挎包,包里的不是什么武器,只是一些铜镜之类的小物件。

平日里,从事的,也不是武馆教官,而是行走村落的风水先生。布鞋,短而伶俐的白发,很有些先生的气质。这其中,怕是还有着计较。可惜,或许是为了让王伦专注于文路,又或者是王伦迟迟没有能够达到“掌握”的评级,很多事情,王伦都是没有参与。

王老爷子,在南镇,是顶层的人物,能够相比的,也就是镇长之流的权贵。当然,王老爷子这一支,也就是王伦家,都是属于南沙王家,有着分支。但毫无疑问,王伦这一支,都是混得很好,属于传说中的的地主阶级,还是在官府,军队有着不错关系的那种,家里子弟也是争气。村子里的洋楼还有大宅,靠着罗江的连片田地,都是据证。即便是罗江在王朝末代后连年泛滥,但也没有贬低那些田地的价值。那等天灾人祸,只能是等一统后,国家大力干预。

每个新年,元宵,南沙的武术队都会参与游神,巡街的活动,这样子的风俗,已是延续了上千年,从前前朝开始,一路未绝。都是南沙王家作为主力,随着王家先人开枝散叶,也就越办越大,颇有些声势。

这几十年,从王老爷子被称作王大先生开始,就是每年和操蛇道人一起主持,可见德高望重。以前,王伦只以为是敬重王老爷子诗书传家,有权有势,现在想来,还是浅薄了。

当年的南镇,也就是蛮夷边荒之地,比之奴隶社会犹有不如,王家先祖也不是自愿迁移到这里的。但政治斗争,怨不得谁。

不过,王家先祖有着真正士大夫的特质,那就是——种田。种田好啊,只要会种田的,就没有弱者。

田地,阡陌,人口,然后,就是法度。法度这两字,可是极好,其中蕴含的意味,只管自行领会。

对于那一段开辟历史,延续了千年的族谱,地方志,都是甚少记载,有些地方,甚至是一句伐山破庙就牵扯了过去。

提点一句,南镇的镇名,是某一代王氏族长向朝廷申报的,申报一词,有些不妥,总之,又是牵扯到政治。地方志,自然是要南沙王家参与,甚至,在某些年代,就只是王家一家之言。

有智慧的族人,总是可以从那只言片语中体会到很多东西,而没有足够智慧的人物,也不至于失色。春秋笔法,总有其存在意义,懂就是懂,不懂的,也没必要懂。

文与武,这就是南沙王家千年福泽延绵的根基。有些人不懂,为什么不更进一步。但处在王家的位置,能够福泽延绵,不需要太过显贵,只要是积累下去,一定的田地,一定的人口,一定的关系,一定的人才,都不需要太多,那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世家。

代代有人据市级地位,不时有人据省级高位,甚至出过直入中枢的人物,实权也好,虚职也罢,王家的地位,也就稳固了。有些是族里子弟争气,有些是王朝出于笼络地方,但地位就在这里。

现在,又是一个割据势,但王家就在这里,坐看省城风云,那大帅也得是示好。王伦曾经就读省城,也是遇到一些际遇。那就是牵扯着的关系。

或许,是要见上老爷子一面了。事实上,就算王伦没有从村子里搬出来,爷孙两人,也是少有见面,王伦,是忙着外出求学,而老爷子则是忙着下乡,经常就是和卫生院提着个银药箱的梁医生,出入乡下,为那些老军人诊断一些病痛。这是善事,王家一直都在做,名望,也就是在这样子的点滴中,积养起来的。就算是一些赤脚医生,也是受过恩惠,见了面,也往往会称呼声先生。

灯,灭了,黑暗中,王伦没有了太多的情绪波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伦就偏爱这样子的黑暗。或许,是因为黑暗里,一无所有。这样子的深邃,总是会让王伦有着一种心灵上的静谧,一如明镜台,拭尘埃。

王伦家就在罗江边,但老爷子从来就不让王伦近水,至今,作为水边长大的孩子,王伦却是连基本的游泳技能都不会。或许,这就是原因。老爷子曾想为王伦改个名,低语“这孩子,是属水的啊”,终究没有。

靠在窗边,王伦左手持着入鞘的铁剑,身子微微探向窗外,目光,看向平房的里侧,那里,远方,只是一片黑暗,但就是像是有着什么吸引着王伦。星与月,王伦肃穆,一如当年。

时光流转,我心依旧。或许,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里,王家先祖,也是有过这样的姿态。靠在朱楼红窗处,看向远方风景,唯有黑暗。青衫衣薄,少年正好,但就是,望尽天涯路。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