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令出,凡少林弟子,皆须接受徵召,否则示为叛徒。
没了去了哪里?
哪里都没去,打从他听到少林追捕龙奎一事以后,他就偷偷潜到此地。
对于龙奎的举动,他是既高兴又紧张。高兴龙奎果然扬名天下,紧张者,他竟太岁头上动土,找到了少林头上?
他非得好好问清楚不可。
基于朋友义气,他不能出卖龙奎,但达摩令已下达,他已不得再躲了。
“掌门师兄,你找我?”
没了仍是红鼻子,两张嘴,一副醉态可掬,不过这次他是有意装的。
酒醉了总容易误事,误事后总以为罪会比较轻。他和一般醉鬼相同,有此想法。
无心叹气:“师弟仍是这般德行,几年了,都改不了。”
没了眯起醉眼,道:“师兄,你可知什么叫大彻大悟?众生之象,无有无存,喝就没喝。无物不通,无物不达,这才叫彻悟。”
无心道:“师弟,要是能不饮而饮,岂不更上一层楼?”暂时借住的小寺庙有他俩位师兄弟在谈话。没了年龄虽差无心二十余岁,但他却是圆光的闭门弟子,圆光为圆空的师弟,圆通为圆空师兄,也是无心师父,是以没了得称无心师兄。
没了醉步来回走动,笑嘻嘻道:“师兄,你发出达摩令,就是要劝我戒酒!”
无心道:“师兄有事请你帮忙。”
“哦……”没了坐在一条长木板凳,左脚一翘,象个市井无赖:“师兄别把我看得太重,有的事我是办不来的。”
无心道:“我并没硬要你做到,只希望你尽点力量!”
说话间,双目茫然瞄向只有幅画的关公神像,一把青龙偃月刀,舞得神武,像有股神气,可劈杀任何邪恶之鬼神。
没了道:“师弟我无时无刻不在为少林寺尽力,你说吧!别拐弯抹角,醉的人听不懂暗语。”
无心长长喧个佛号,也不再说些不相关的话,道:“二师叔被害,师弟想必已有耳闻,而元和曾说师弟与歹徒有所交往。”
没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一点,不过,少林寺规可没有禁止门下交友吧?”
“师弟,那人……”
“我知道!他涉嫌杀了圆空师伯!”没了道:“那也只是涉嫌,怎能硬往坏处想?”
无心道:“若凶手非他,师兄一定还他公道,最主要是找他出来澄清一切。”
“象你们这种找法,我看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解决了。”
“不会的。”
“会不会现在不必争论,你们找我来,是要引诱他,而他又是我朋友,这不是在为难我吧?”没了提起葫芦,咕噜直灌,酒溢满襟。
“师弟,该以事情为重,明辨是非。”
没了发过一阵牢騷,道:“你们都找不到,我还找得到。”
“他就在此山中,你可以和他谈谈。”
“然后,你们就利用机会逮住他?”没了叫道:“你们既然知道他的厉害,也知道他躲在暗处,就想要以我当饵?说不定我们现在谈话,早就在他监视之中!”
无心立时极目往庙门及四处搜去,一片被烟熏的黑漆,沉重的往下压,对这名未谋面而可怕的年青人,他也感到忌讳甚多。
谁又敢担保他不在这附近?
没了叹道:“我看,你们还是撤开比较好。”
无心沉吟半响,道:“好!”
没了道:“不只是口头的答应,而是真的撤!甚至还要防止其他的人侵入,否则就算我去,也是石头数树干,白去了。”
“师弟该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言!”
“什么诳言?”没了讪笑道:“只是一张嘴,我想说就说,谁能如何?”
无心脸色沉重道:“师兄向你保证。”“这还差不多。”
“师弟你劝劝他,只要他说出一个理由来,少林一派决不治人罪。”
没了似笑非笑:“希望是如此喽!”
没了可没有劝人之意,他清楚得很,留下那些证据,又发出武林帖,动上了达摩令,没罪的人也会硬被人说成有罪了。
朋友一场,没了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逃过这个劫数。
“龙奎……听到我的叫声了?”
没了叫遍山林,现在消立于崖顶。往深幽幽的崖底喊叫。
“光头兄?”几日茹毛饮血,龙奎已长出一大把胡子,有点野人味。他闻到叫声,不假思索,已回话:“我在下面”
声音不大,仍可传送没了耳中。
“好小子!专找死路躲!我怎么下去?”
“跳下来,我接着。”
“要是接不到……”没了有点发毛,对此万丈深渊,硬往下跳,不就等于自杀了?他还是跳了。
身如飞花柳絮,轻飘而下。
龙奎并没飞身去接,他等在洞口,手持兽皮结成的长索,一个挥出,如长鞭般将没了给卷入洞内。
“你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个人?”没了找了块地方坐下,推过酒葫芦:“要出名也不能找到我祖师爷头上啊!”
他最重要的是这句话:“害我们并肩作战的机会都没有。”
几天不食人间烟火的龙奎,乍见好酒也不假思索,一副馋样,大口大口地灌,几口不到,已喝下一半,看得没了有点舍不得。
“你干嘛没事把我师伯给宰了?”
“我没有……”龙奎交还葫芦,一脸通红,道:“我们只是教他认罪,废了他武功而已。”
“这么说,你真的去过悔心洞了?”
“嗯。和苏乔。”
“我的妈呀!怎么又是苏乔?”没了叫道:“你将事情说一遍。”
龙奎很快地说一遍。没了实在哭笑不得,叫道:“走就走了,还留什么飞刀?好啦!
现在全武林的人都在找你,这种日子你怎么过?”
“我可以回山中。”龙奎说:“等皮索够长了,就从崖底逃走。”
“真亏你还有一身本事。”没了长嘘短叹。
龙奎问:“圆空不是只废了武功,怎么会死了?”
“你废了我师伯?”
“不是,是苏乔。”
没了坐不住了,无处发泄情绪地来回走动:“你这人也真是!连人家是何来路都搞不清,就随着人家到处去行侠仗义?”“她们救过我……”
“救过你?你就变成她的忠心奴仆?凡事由她牵着鼻子走?”
“她们很善良……专门济弱扶贫。”
“什么叫善良?坏人脸上有没有写一个坏字?”没了坐下,情绪激昂叫道:“你知不知道?这可能是个圈套,大圈套,你掉进去都不知道!”“我想不会!”
“怎么不会?好!你告诉我,上次废的那名老人,长得是何模样?”
“满头白发。身材瘦高,看起来已有百岁开外。”
“是不是精神很好,两眼炯炯有神,出手之前,手掌好象要涨一倍?”
“嗯!”
没了叹道:“我的妈!我该想到你们在华山,要找的就是无怨老人,只是怎会想得到你们会动上他的主意呢?”
“他们都罪有应得。”
“他们又犯了什么罪?”没了道:“无怨老人一生无怨,又怎会作出伤天害理,让人家想置他于死地而后甘心的事来?”
他大声叫道:“这分明是诡计。”
“我……”龙奎有点迷糊了。
“你也不跟我说一声!”没了叫道:“你知不知道废了一个人的武功,就等于置他于死地?而且还是苏乔出的手,她这么一戳一指,谁知道用的是几分劲。”“她跟我说……只废功夫……”
“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苏乔真的在利用龙奎吗?
“怎么不是?看你还不明白?她一办完事就避开你,说什么西湖见,若她真有心,为什么不出面澄清?还说什么暗中报仇?”没了叫道:“现在你落难了,她为什么不来救你?”
龙奎坐了下来,神情沮丧。
难道苏乔真如没了所说,只是想利用自己?
春神救自己,是在施行她们诡计的一部分而已?
苏乔那份感情全是装出来的?只是虚情假意,想偷取自己的情感?
她门所要杀的人,并没有所谓的罪行?只是一个借口?然后利用自己的飞刀,然后嫁祸于己?
这太可怕了!
“不会的!她还救过疯子!是我亲眼所见!”龙奎极力不愿相信此事。
“她怎么救疯子?用琴音?不错,就是用琴音,已控制了疯子的心智,她们要他杀谁,他就杀谁,这和你的处境有何不同?”
没了现在已相信苏乔她们是在利用龙奎。
“你想过没有,你和疯子都是武林一等的高手,她们实在太需要这种刽子手!”
“我……我……”龙奎不敢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猛抢过没了手中酒葫芦就要灌入口中。
“喝什么酒?”没了反把它怆回来:“现在不能喝!非把事情弄清楚不可!”
龙奎疾往洞口冲去,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冷风刮向脸颊,胡子唰唰地震动,却不能刮去心头那份痛苦。
难道世上真的没有一丝温暖?为什么全是一些让人受不了的遭遇?
苏乔的笑,苏乔的情,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什么才叫作真的?
连一副慈祥的春神,她也是带一副面具?
她也在利用无知的人,我,还有疯子,甚至其他人?去当她的刽子手?
刽子手?刽子手?我是刽子手吗?
为什么我不问清楚,就那么相信她们的话?为什么我那么容易就了结了一条生命?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龙奎已忍受不住内心悲怆,暴厉怒吼,脖颈青筋暴涨,肌肉绷得快要撕开衣服。
震声如狂雷,撞得山岳抖动,回音震耳欲聋。
没了不忍,送过酒葫芦:“喝吧!喝了以后心情会好些。”
龙奎已失了心,并没有接过酒葫芦,喃喃念着:“不行……不行……我要问问她,一定要问问她!”
“问她!”
一声咆哮再起,龙奎整个人己冲向崖顶,快得连没了都来不及拉住他。
“龙奎,你不能去!外面都是想捉你的人快回来……”
没了在叫,然而却无法叫回龙奎。让他头痛的是自己根本无法爬上直崖顶,着急也没用。
“龙奎……你怎么那么性急……唉……”
他只有想其他办法爬上去,希望还有机会阻止众人杀害龙奎。
龙奎的吼叫声,早就将撤向附近的人给引回来。
突见他已冲下山,元和惊喜大喝:“就是他!”已腾身追过去。
无心也不落后,冷喝:“别让他跑了!”众人如剿恶虎般迎上。
“让开人不是我杀的!”
劈向元和念珠。
龙奎真如一头疯虎。锐不可当的冲向元和,只一碰面,他真的不顾自身,双掌劈向元和念珠。
哗啦啦,念珠暴开,数十颗齐向龙奎射来,他仍不改冲劲,一味儿猛冲,击碎无数念珠,硬是将元和击退,自身左腿和左腰也被砸了三颗,然而他全然不感觉痛,又冲向人群。
“让开!”
元和被他一击,如摔死狗般掉向后面,暴吐鲜血已不醒人事。“好狂的小子!”
华山掌门剑南舟无相神掌化出重重掌影,如一座银墙压了过去,以他想法,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他低估了龙奎拚命的神勇,只一照眼,龙奎已瞧出神掌七实十五虚,冲势不停,双掌开放,猛往前以拍,奇快无比地封向剑南舟左掌,啪然巨响,剑法舟已被震得手掌发麻,不敢怠慢,又击出右掌。
岂知他快,龙奎比他更快,右掌如猛龙过江,直捣其心窝。
啪地一声,剑南舟已闷哼退了一步,而龙奎却被木陽子拂尘扫中左脚,摔在地面,也幸好木陽子这一击,否则剑南舟非得吐血不可。
龙奎忍痛落地,眼见拂尘又攻到,寒光一闪,飞刀已取向木陽子肩井穴。
木陽子冷笑,伸出左手食中指就想挟飞刀,可惜太小看飞刀威力,眼睛一花,飞刀已插入肩井穴,痛得他功力尽失。
龙奎借势滚向右头,无心十指已抓过来,不得已,他只好让出左肩,来个两败具伤,一掌已截向无心右肋。
突然,无心巳抓破龙奎左肩,指痕露血,人也缩着右腰窝退而后,龙奎那掌打得也不轻。
往地上摔去,龙奎再次腾空,想掠过成百上千的人群。
念珠结成的网罩过来。
龙奎如利刀冲破。
暗器雨点般罩至。
龙奎挥掌拂去,人往下掉。
地面蛟筋巨网又起,四面八方裹至。
龙奎打出飞刀,精确地削断网结,趁这裂隙钻身而过。
数位高手封向龙奎,武功尽展,旋风呼啸如排浪。
龙奎再发飞刀,人已拔高丈余,绕过那群高手。
念珠如蛇,绞向他双腿。
龙奎翻腾躲开念珠,其势已竭,往下落。
珠网又结,当头罩下。
“啊”龙奎大吼,劈出十七掌后,念珠撒落一地,他也坠往地面此时那张巨网已罩了过来,另一张网又结成,无心及七重生以及剑南舟,木陽子都围了过来,各自出招,全是狠力。
龙奎冲破巨网,再也无法突破念珠网,其势一竭,整个人已成网中困兽。
虽是如此,他还拖拉十数人五丈余远,然后啪地跪下来,双目尽赤,如头猛兽。
四周人群战战兢兢,一丝不敢松懈,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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