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有两处:一是漕运。大魏民间漕运,各家门阀皆有染指,我独孤家也占了三成。行外人自然不知,自去年南梁内乱以来,大魏的民间漕运实收的费用已经涨了七倍!”说到这里,独孤莫云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圆,又横竖划了几条线,把圆分成几块。
“这是所有民间漕运的运力,各家的份额近年来变化不大。但南梁内乱,战事消耗巨大,大魏是中央之国,大魏、南梁和东齐的巨贾富商都在大魏集散物资南运贩售,可这水陆运力却是有限的。”独孤莫云顿了顿,看着星河和宇文衡用心聆听的神色,觉得心情大好,继续说道:“官家漕运,由地官府漕运司管理,专务朝中粮饷、物资运送,当然不会为商贾运货。于是民间漕运行情水涨船高,但面儿上运费又不能超出官价,因而各家暗地里收起了运一加六的车船费。这是暗地里的,上不得台面,公账自然不会计入。但你家这本私账上竟写的与官漕运价无差,亏空下去多少钱,你自己算算。”
星河心中一震,竟有这样的猫腻,若不是独孤莫云亲手经理此事,凭她之力,查出此事恐怕要费上许多的功夫。
宇文衡饮尽一盏茶,为自己和星河续上,便凑过来一起看账本。“单看账目上的数字,单是这半年少说亏下去一万两,这做账的人胃口还挺大。还有,莫云你说的第二呢?”
“第二,就是这个产业类目。里头有个玉矿,在长安城郊三十里外的北邙山,去年冬天买入的。我朝对私家经营矿山要求很高,最要紧的便不得是金属矿。玉矿虽然不在此列,一般官宦人家为免麻烦,置产之时都加以回避,各家产业中有矿产的并不多见。最重要的是,这矿山估值是三万两,可半年来的营收中竟然没有这项收益。”
独孤莫云把账本翻到营收那页,指给星河和宇文衡看。俩人从上到下仔细查看了一遍,果真是没有这一项营收。
宇文衡沉吟片刻,对星河问道:“你家买这玉矿的契约可在?半年毫无收益,可能是个贫矿,或者干脆是假矿也不一定。那样的话,这三万两落入谁的囊中呢?”
星河也觉得事情大有蹊跷,赶紧遣红叶去账房寻来契约。
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三万两现银交付,即日交割玉矿。上头盖着宋家的府印,签约之人正是赵明城!
星河心中暗想,这个赵明城,果真有问题!可凭他一介掌事,自然主理不了这么大的购产之事,其中蹊跷虽难得其解,可也终于有迹可循。独孤莫云果然是厉害,三两下就发现账目中这么大的破绽。
“四哥,你在各州人脉广阔,烦劳你替我查一下这个卖主,东夏洲的商人季常。”星河虽然早有隐忧,却没想到这里头的事情不小。
“放心吧,不敢怠慢。只要此人还在大魏,一个月内必有消息。”
“星河,多思无益,且放宽心。你初当家管事,定不能让人看轻了,哥哥们定会鼎力相助,帮你揪住这个亏空府产之人。”独孤莫云正经起来,颇有担当,让星河宽慰不少。
可他正经不过三句,抬手理了理发冠,压低了声音说道:“二位公子,长乐乐坊的头牌洛樱姑娘午后有新曲弹唱,我们早点去占个好位子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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