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在他们惊诧莫名的目光中站了起来,然后朝着陈适行礼。

“民女沈氏,明知大人身份显贵,却不行礼拜见,实属顽劣至极。听闻大人豁达大度,礼下于人,还望大人宽宥民女的无礼。”

如果陈适毫不顾忌长者的尊严,这个时候就会问一句,打断别人就不算无礼么?

不过他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实在是沈昭的行为举止有些可疑。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日递话的应当就是这个小姑娘。

沈行书也觉得自己的小女儿有些胡闹,连忙向陈适道歉,“小女顽劣,惊扰大人了。”

“无妨。”陈适摆摆手,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沈昭,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我倒觉得令爱天资聪颖。”

这种情况下便是圆场也该说一句活泼可爱,可陈适偏偏说了天资聪颖。沈昭觉得这话意有所指,可这个时候她实在不能多说什么。

只得回一句,“承蒙大人抬爱。”

陈适的笑容便浓了些,他继而看向沈行书,“闻少逸兄之意,是只愿纵情于山水,与朝露晚霞为伴。而无意于锦绣前程,仕宦显赫。”

“罢黜之人,不言仕宦。”

这话代表的意思太明显,陈适听闻久久无言。

自小就受儒学影响的书生怎会不想齐家治国平天下,更何况沈行书也曾造福百姓,可如今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甘于隐没。

可他还那么年轻,怎会想要隐居山水呢?这事沈昭想不明白,陈适想不明白,也许只有作为枕边人的沈余氏会明白少许。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陈适看着沈行书愈发儒雅的笑容,脸上笑容一顿,眼眸微暗。

他想起了年少时的沈行书,尽管看上去从容淡定,其实内心是高傲要强的,可如今却是真的从容不迫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么多年沈行书从不拜访他。并不是顾忌余家姻亲的身份,只是他真的无意于仕途。

惠州的山水磨平了他的棱角,让他拥有更加温和宁静的灵魂,却也让大周失去了一个治国安民的栋梁之才。

这事是好是坏,陈适无从得知。但他心里十分清楚,曾经被他当成对手,想要战胜的人,今生怕是没有机会了。

良久之后,陈适才回过神,正色道:“少逸兄好魄力,达云佩服。”

沈行书但笑不语。

陈适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一旁的沈昭看着心里却叹了口气,忍不住微微皱起眉来。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是意料之中。只是乍一听闻,仍有几分疑惑不解。

他的父亲为何甘心做一个教书先生,难道山水真的能磨平一个人的豪情壮志吗?

她不相信。

可不管她信不信,至少今日陈适是信了这话的。

因此,接下来的谈话中,陈适再也没有提过任何有关官场的事,便是他即将回京之事也不曾提及。

这一场促膝长谈渐渐结束。

陈适以故友的姿态向沈行书辞别。沈行书亦以此礼回他。他本欲命人将陈适送至门外。

奈何陈适连声婉拒,言故友相会,何须拘于虚礼,沈行书只好作罢。倒是沈昭没忍住,在陈适起身之后,便追了上去。

“请陈大人留步。”

陈适对这个行为举止十分出格的小姑娘很感兴趣,闻言便停在了影壁前。

沈昭连忙上前几步行礼。

陈适的眼神便落在她身上,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官亦有一女,与你岁数相去不远,自小习内训,不知沈姑娘可有修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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