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承恩寺,虽不到花团锦簇的地步,却也露出了草长莺飞的模样。树木多已发新芽,偶尔一株梨树也结了淡青的花骨朵,瞧着便让人心情舒畅。

在这样春风拂面的时日,外出走一遭倒是极好的主意。早膳过后,云崖游说许久,总算让苏十三点头,跟着他去后山那一片竹林游赏一番。

年节过后不久,苏十三便让苏彦前往豫东学府,如今承恩寺内住的都是府上众人,仆从,医者,护卫以及勉强称得上的幕僚。真正能相谈甚欢的却少有。

因此,自苏彦离开后,院子里也愈发冷清。好在开春之后,苏十三忙于与惠州文人雅士打交道,也不觉得过于冷清。

云崖便同他说起近日发生的事来。

“昨日京中来信,听闻十七皇子已奉旨回京。”

云崖口中的十七皇子是宫中淑妃之子,自幼喜好行军布阵之道。三年前,鞑靼进犯边境,今上命随着诚意伯前往宁夏镇压,十七皇子自请随行。

他自小得今上喜爱,地位并不比如今的十四皇子低。请旨之后,今上便将他任命为副将,令其随行。朝野众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思,却不想十七皇子的表现实在惊人,在边境屡立战功。

驱逐鞑靼之后,今上大悦,索性命其留守宁夏镇。直到最近这些时日才令其回京。三年前,十七皇子才十四岁,如今年纪已不小,到了娶妻之时。娶妻之后,便该是封王就藩。

苏十三闻言,便慢悠悠地道:“他在宁夏镇待了数年,确实该除官入京,否则,京中某些人心里怕是不太安稳。”

云崖心中明白他所言的某些人,无外就是十四皇子而已。他想到这,便试探性地道:“十七皇子如今年满十七,也该受封了吧。”

“受封?”苏十三闻言,眉梢微挑,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显得有些神情莫测,“如今比他年纪大,且不曾受封的皇子并非没有。”

“那怎么能一样?九皇子是……”云崖的声音猛地止住,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满脸惊诧之色。

今上的皇子,只要年岁到了,大多都已就藩,但也有例外。

比如九皇子,他的母妃贤妃当年听信谗言,在宫中祸乱,被今上下令处死,而九皇子因此遭受冷落,至今不曾受封。后因年岁到了,虽未娶妻,却也在京中另辟皇子府。

但也仅此而已。

除去九皇子之外,年岁与他相近的十四皇子也一直不曾册封亲王。但缘由却与他相反,十四皇子是因过于受今上宠爱,不忍心他远就藩地,才不曾封王。

便是年岁到了,也是在京中另辟皇子府供其居住,不过府中侍从用度却是照着亲王的规格来的。虽有违祖制,可今上乐意,无论礼部还是言官皆不敢多言半句。

更重要的是,东宫之位久悬不定,而十四皇子最受宠爱。因此朝野皆称四皇子最终会入主东宫,以致众人都忘了,他不过是一个未受封的皇子而已。

但是依苏十三方才之意,十七皇子此次便是入京,也未必会受封。可他又属哪种情况?说受宠,必不及十四皇子。可若不受宠,却比九皇子好太多,不至于冷落。

云崖顿时有点想不明白。

今上这是要彻底乱了封王制度吗?

苏十三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眸里却泛起淡淡的寒意,“若不出所料,十七皇子应当会留在京师。兴许只有这般,今上才能放心。”

云崖闻言,当下恍然大悟。

说一句实话,尽管今上的身子骨十分健朗,但是年纪摆在那儿,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东宫空缺,于稳定朝局极为不利,此事便是再拖,也总要册封的。

可今上皇子虽不少,但安稳成年的却不多,而才智胸襟皆有者更是寥寥无几。且皇后无所出,他考虑的无非是立长或立贤,但依照现今的情况,应当是立贤无疑。

可这个贤,该怎么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京中怕也是不得安稳了。索性他们现今不在京中,兴许还能避上一二。云崖顿时觉得,自家主子这一趟南下养病,实在是妙极。

“你这又是在想什么?”

苏十三见他时而愁苦,时而欣喜,忍不住惊异。

云崖听闻,眉开眼笑地道:“小人觉得主子这南下的法子实在妙极,至少避开了那些纷扰。”

苏十三闻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处蜿蜒曲折的溪水上,意味深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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