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沈昭这般脸皮厚的人,听到他这么说,也忍不住露出赧意来。她轻咳一声,随即道:“虽则如此,不过他的来历还是需要仔细探查一下。不日我便命人去太原府打探一番。既然是太原苏家的人,太原那边应当是有他的消息的。”

“如此也好。以防万一。”关老先生点点头,又忍不住迟疑了一下,“就是不知他那名字可否真实?”

这事沈昭也想过,听闻便道:“学生如今也只好尽力而为。”

关老先生心中知晓依沈昭如今的能力也只能这般做,考虑到如今的朝堂形势,道:“想必不与朝中党派之争有过多牵扯,应当就不会有事。”

沈昭知晓关老先生对朝中党派之争忌讳莫深,许是忧心今上权臣沉迷于争权,以致荒怠政事,使国朝动荡。

当下便忍不住说道:“苏家自行商之初,便立下族训,后辈子弟皆不可读书入仕。这么多年也确实不曾听闻苏家子弟插手朝政之事。想必对方所谋再大,行事也不会违背族训。”

“理应如此。”关老先生点点头,又问起朝堂之事来,“近些日子朝中党派可否起争执?”

听关老先生问起朝堂之事,沈昭心中不由得略感诧异,他平常可是很少询问此事的。至多是她提及时,他在一旁帮她分析形势而已。不过因着书信未到,沈昭也不知晓自今上下诏擢升部分地方官,可否在朝中引起骚动。

“书信还为寄来,因此学生亦不清楚如今形势。”她停顿了一下,便又忍不住问道,“先生缘何提及此事?”

看到沈昭对此满怀疑惑,关老先生的神色也略显尴尬,许是发觉自己不该询问这些。顿了片刻后才道:“先前听你提及官府扣押赈灾银两一事,深思之后便觉得此事有异。

府县官吏明知流民泛滥,非但不开仓赈济,还欲将流民拒之城外,此等行事实在匪夷所思。就算非仁义之士,也该知晓流民若是泛滥成灾,于己身无益。如此行事等同自毁前程。”

听关老先生这般说,沈昭深有同感,她略微思索,道:“学生对此亦有诸多疑惑。依先生之见,此事是否还有隐情?”

“一旦发生匪患之乱,朝堂就必有赈灾银两下来么?”关老先生慢悠悠地问道。

沈昭听闻不由得诧异,猛地坐直了身子,“先生此言何意?”

关老先生看着她满脸惊诧,意有所指地道:“若是匪患不甚严重,朝堂便只会下诏安抚,不一定会有赈灾银两拨下,尤其是在国库空虚之际。正始年间便有这样的例子。”

听他这么一说,沈昭倒也明白过来。只是那是匪患不甚严重之时,与眼下的情况并不相符。惠州地界流民泛滥成灾,此事难道还不算严重么?

她忍不住皱眉,“可惠州府眼下的情况已是十分严重。”

“此言不虚。”关老先生点点头,脸上却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可若真的严重,朝廷又怎会不设巡抚,巡行广东,安抚流民?”

“但巡抚一职向来无定论,且视地方情况定废。先前亦出现过匪患地方不设……”

沈昭猛地止住了话。那些地方之所以不设巡抚,是因为匪患并不严重,凭借州府的力量便可安抚。但如今的惠州府显然不在此例。

匪患如此严重,朝廷怎会不管?但如果朝廷不知晓匪患之重呢?府县官吏身处此地,怎会不清楚流民泛滥成灾?便是朝廷不知晓事态之重,地方官必然会上书请奏,言明倭寇之乱,恳求开仓赈济。

但是如今毫无动静,只有两个缘由。一是言明倭寇之乱的奏折被人篡改,致使朝廷对匪患之事不甚明了。二是请求开仓赈济的奏折半路被人扣下,根本无法送至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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