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转瞬揭晓,只见那小孩身子一晃,向前一扑,你以为他一失足立马小命不保,岂料他的身子又是一晃,凌空一振,四肢已牢牢地贴紧石壁,像一只灵活的壁虎般在湿滑的危石上风驰电掣地游走而来。老何只觉一股阴风扑面,眨眼之间,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已近在咫尺。

那小孩咧嘴一笑,嘶嘶有声,黑色的瞳孔突然弥漫出一片血红。不等老何反应,小孩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已如利刃般直插入他的胸口。

老何眼前一黑,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疼痛,便如一段朽木般倒在了身下女人的身上。

苏菲开始尖叫。她体内奔涌的情欲在失去了互动的对象之后落潮般退去,她的肉体重归了她的控制。苏菲尖叫着推开了那具倒伏在自己身上的尸体。男人的胸口呈现出一个窟窿,鲜血四溅,血雨在空中散落。血腥之气淹没了苏菲。

苏菲尖叫着抹去了溅落在自己脸上的血迹。那个鬼魅般的小孩静静地立在她的身前。

苏菲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努力地爬起身,撒腿向外狂奔。凄厉的叫声在峡谷中经久不息,冲撞回旋。四面山丘上的怪柳簌簌摇动,又一颗小小的人头从一棵柳树后探了出来,跟着两个、三个、四个,七八九十个小孩齐刷刷地现身。孩子们嘶嘶嘶地欢呼着在雪地里奔跑,苏菲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一群野兽般聚拢在那个男人的尸骸旁。顷刻之间,一个刚才还活生生的大男人便已尸骨无存,空留下一地血污。

孩子们连那些余血也不肯放过,纷纷匍匐在地。他们虫豸般蠕动着身体,循着血的味道,一路追逐尾随苏菲而去。

苏菲刚跑到山坳口,脚下一滑,仰天摔倒,那群孩子冰冷黏糊的舌头随即舔到了她的身上。苏菲不敢设想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她连惨叫都不再继续了,不过是徒劳罢了。她放弃了。苏菲奄奄一息地想,结束了,都结束了。她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或许这正是对她迟来的惩罚。

苏菲认命了。或许她的命运早已注定。她努力过,她抗争过,她不屈不挠地试图改变过,而且她一度以为她真的成功过。

就是在这里,在仙君庙烟火缭绕的大殿上,在那尊金身塑像的神龛下,那个轻衣薄衫的少年道人走向了他。他的耳语是三月解冻冰河的春风,是黎明驱散暗夜的曙光,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的呢喃。他是希望,是宽恕,是了悟,是光明,是铺天盖地的暖,是无边无际的爱。她一度以为他已经解开了她一生的诅咒,让她得以拥有二十年的平静时光,而其实,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甚至连他也可能只是她的幻觉,一个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

——这世上已没有神,横行于世的只有魔!

——魔在你的心里,在我的心里,在世人丑陋扭曲堕落不堪的心里。

——我们拥挤闭塞的内心已留不出一个属于神的位子,所以神死了,它离弃了我们,不再怜悯和眷顾我们!

苏菲紧闭双目,一任那群怪物在自己身上予取予求,仿佛她已死去多时。可是等待中的死亡却始终没有降临。

“起开,都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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