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温森林是我小时候的全部记忆,每次回想那时的天空,都会浮现层叠摇曳的树荫,在林间地里,经常有兔子进入视野,随即又逃入高耸的草丛中。如果哥哥看到的话会立即追过去,因为他要做爸爸口中最勇敢的孩子,我也会跟着追过去,虽然我的行为只是「不能让哥哥一个人抢了风头」罢了。

记忆中,哥哥一直是我最着跑的那个人。

正午的阳光穿过林间的缝隙,落在草地上形成金色的斑纹。沿着生满青苔的石路,再走一段路就会回到我的村落。

「哼,这次一定要让哥哥刮目相看,看他还如何神气。」

我又一次检查鱼篓里的收获,这是一条比我小臂还要长的白鳍鱼。此时它的小嘴已经不再张合,圆圆的眼球也暗淡了。

昨天晚饭妈妈炖的是哥哥捕到的黑鱼,饭间因为和哥哥拌嘴我丢人的哭了,更是说出「再也不吃哥哥抓的鱼了」那样的话。所以,今天晚上一定要让妈妈料理我钓的鱼,作为报复一定不能给哥哥吃。

但若他肯向我求饶的话,那就让他也尝尝白鳍鱼的美味吧。毕竟自从哥哥加入镇里的卫兵后,见面的时间就很少了。

说实话,这两天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我的生日快到了,那天哥哥会回来给我庆祝么?

虽然说句「小安娜,生日快乐」这样的话每年都一样,然后再弄乱我的头发这种事,我也非常讨厌。但往年生日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会送我一块漂亮的石头,今年加入了军营的哥哥会不会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

嗯,大不了晚上稍稍的提醒他一下才好。

我看了看右腕上那条由各色彩石串起的手链,每一个颗我都能识别出它的来历。

『再过两年你的手链就得改成项链啦。』

妈妈曾这样笑着说。

『以后用那些石头盖一间房子吧。』

爸爸也曾这样开过玩笑。

哥哥却只是一句:『以安娜的性子,长大后肯定不知丢到哪里了。』

讨厌。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惊悚的声音。

「喔呜————」

那是狼的叫声么?

我晚上临睡时偶尔会听到这样的声音,那是来自赤脊山方向,也就是在我身后方。但这一声狼叫显然是来自前面,那里是我居住的村镇。

为什么会有狼叫,难道是我听错了?

紧接着似呼应一般的接连响起狼叫,而且越来越清晰,隐约能听见纷杂的脚步声。

我本能的跑到路旁草丛后,蜷缩着抱住鱼篓,借一棵大树的躯干藏住身子。

那个时候我竟然没有在意自己的生命,而生怕这些鱼会被狼叼抢去,还真是好笑啊。在童年的常识里,「死亡」虽然如图鱼篓中的白鳍鱼一样,经常展示在眼前,但怎会想到它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呢?

「扑隆隆、隆隆、隆隆……」

那种利爪蹬离地面的奔跑声汇集在一起,让我的心跳也随之翻滚,逐渐压顶在嗓子的位置上。

到底有多少头狼呢?

我不敢作出任何动作,当它们经过身旁时,草丛被那股强风带得摇动。生怕会被暴露出来的我用力缩紧身体,而眼前就是鱼篓里白鳍鱼空洞的眼睛。

「Lar。」

一声怪异的语言似低吼般嚷出,立即又传来几声呼啸。

这并不是单纯的狼群,我连呼了几口气,咬牙回头看去。那些如牛马般高大的巨狼已经从眼前奔去,但从骑在上面的怪物们那褐绿色的皮肤告诉我,他们是兽人。

兽人不都在赤脊山外么?他们为什么会来到我的村镇,重要的是,爸爸妈妈会没事吧?

狼队从我的视野中消失后,我悄悄从树后溜出来。

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处,我不断的吞咽着干涩的嗓子,它始终在那里,急促的跳跃。

回家,立即回家,爸爸妈妈一定在担心我。

我快速的往家里跑,这条路似乎变短了,而且颜色也逐渐被血液染红。

一些奇怪的身体陆续出现在眼前,有一些是我熟悉的村民,还有一些我不敢去看,因为已经支离破碎。

「爸爸……妈妈……哥哥……」

眼泪滚落在我的脸颊,因为跑得太快我数次摔倒,鱼篓也滚了出去,但我已经没了适才的心情。

终于回到了我的村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一种不祥的感觉拖住我的双腿,我只有挪着脚步,感到世界变得灰暗,不住摇晃。

直到我看到了哥哥的脸。

那张惊恐的表情兀自歪斜在空中,支撑着他的是一只插在地上的长矛上,而哥哥的身体不见了。

此时的哥哥让我感到害怕,或许那已经不是我的哥哥了,我无法接受那个东西就是昨天将我气哭的男孩。我不敢去看,闭着眼睛跑了过去,因为爸爸妈妈就在后面的屋子里。

家里的门敞开着,爸爸的那只破旧的皮鞋落在外面,在进入屋子的瞬间脚下传来「啪嗒」的一声,地上已经流满了鲜血。

爸爸坐倒在衣柜旁,一直匕首插在他的胸口,而爸爸的脑袋扭成奇怪的方向。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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