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你说什么!”北落师门虽已猜到东上相的心思,却没想到他会这般直说出来,心中不仅恼怒异常,拍案而起。
“我说,您老了,该退位了。”东上相平复了气息,倒像个没事人一般,整了整自己耷拉在地上的前襟,似乎这忤逆的话并不是出自他口。
“你!!你这孽徒!!我就算退位,这天枢观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北落师门一口气倒堵在胸口,涨的满面通红。
“徒儿晓得。”东上相倒是一副风轻云淡之相。
“哼,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这兜兜转转都是为了海石三,是也不是?!可怜我的客儿,白白对你这么好,你这豺狼一般……”想起自己不省人事的儿子,北落师门恨不得立马痛揍东上相一顿。
“大师兄虽有些愚钝,但是为人耿直,又有开拓之心,只是太过心慈手软,非枭雄之辈。如今天枢观人心涣散,不求进取,如此以往必有灭门之祸。师父你自高自傲,一味排挤新道门,不知变通;天关客媚上欺下,不得众心,南船星只知道和稀泥,毫无担当;至于我,不过会些蝇营狗苟之计,上不得台面,难成大事。你我四人皆是盘踞在天枢观前行道路上的恶疾毒瘤,若是不一一除去,只怕大师兄难蹬观主之位,天枢观也再难有所进益。”东上相面色诚恳,侃侃而谈,竟不知避讳,毫无顾忌的将包括自己在内的四个人都骂了遍。
北落师门怔怔的瞧着自己这个小徒弟,他知道自己有那么些许偏心,也知道这些徒弟对自己和客儿略有微词,却从没想过自己在小徒弟心目中,竟成了束缚师门的顽疾。
当初天枢观突逢巨变,几代掌门毫无建树,被其他道门排挤打压,赶出京都,是他苦苦支撑,才保得天枢观不坠名门之光,怎么事到如今,他就成了挡路石了呢?
北落师门一阵头晕目眩,胸中气闷无比,他颤颤巍巍的坐下,又摸到了太师椅扶手上的奔狼纹。
这太师椅乃是用上好的黄梨木打造,请了吴州城极有名的匠人一共打了三十八套,布置于各殿之中,雕花的手艺更是没得说,一枚枚奔狼纹线体流畅,栩栩如生。
旁边小桌上摆着小茶碗是毛公洞官窑烧制的,这本是宫中御用之物,即便他们是修仙人,也无份享用,是天关客见他喜欢,不知从哪里淘换回来的。
大殿才新返修过,梁上的一幅幅壁画皆请人新补了色,又勾了鎏金边,连垂下来的蔓帷子都是上好的丝织料。
天枢观鼎盛时期,也不过如此!
可如今,天枢观的弟子们又都是个什么德行……
莫说自己和贪狼老祖相比,差距不啻天渊,就是自己这几个弟子,又有哪个比的上自己的师叔祖,彼时道修第一人天市垣呢?
北落师门突然了悟为何东上相会突然发笑,身为一观之主,他竟然不顾如今观中弟子不合、人心不聚之难,反倒一心想着先替自己儿子报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果然是老了……
老糊涂了啊!
北落师门靠在椅背上低声怪笑起来,那笑声又沉又闷,震得胸腔一阵颤抖。
真是老糊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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