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主子出了纱帘,招妹再次跪下,眼直视着地面,不敢望青霞一眼。若她敢看一眼,定能发现站在跟前的人长着一张令人难以接受的脸。一半芙蓉玉面,瓢兮美黛,抬首顾盼生姿。一半臼头深目,鼻偃齿露,视之毛骨悚然。
非是她不想看,着实是不敢,平时可以玩玩笑笑,但涉及那面上的事,却是小姐一个不可触及的伤疤。半年前那一幕,至今仍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五仙教之人,因着那建教以来不成文的习俗,性子都是极为凉薄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举手之间。可若说他们骨子里就是冷血的,那又极不准确。这世间男女,有谁又能逃得过那情之一字呢!他们这世人眼中的邪教中人,不受中原武林的礼教束缚,爱得更热烈、疯魔,如那扑火的飞蛾,抵死纠缠、不死不休。
而对于她容貌被毁一事,五毒教徒也是尽数知道的。青霞五年刑满之日,依着她前任圣女的身份,教中有权势之人都去了虿谷谷口。除了教主慕里一脉,都本着看笑话的心去的。谁能料到,本应该葬身虿谷的她竟然活着回来了,虽穿着一弄破烂衣衫,脸上覆着一张麻布面纱,身上却看不到任何伤痕。
当时,伺候了她十几年的贴身婢女迎上去搀扶她,却无意间扯落了她脸上的布料,看到她那张恐怖的脸,一声尖叫自口发出。“鬼啊……”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只见她一手抓住滑落的面纱,一手运着内力、手指呈爪样朝女婢打去,瞬间将其击飞三丈远。离得太远,又有那婢女挡着,其余教众并未看见她的面部,但去看那躺在地上的女婢时,只见她一双招子被剜去,原本清秀的脸上挂着几道血肉外翻的爪痕,血溅五步,气绝当场。
对伺候了她十几年的婢女尚能如此,其手段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毒。
自那刻起,青霞倾城容貌被毁的消息变这样悄无声息的传了出去。
这五年来,面对虿谷内那毒虫噬心的折磨,她都凭着那人“古人道玉能传情,我这颗心,你可识得!”咬牙坚持了下来,可如今拿着手里这还未启封的画卷,青霞竟有些不敢拆开。
等待、无尽的等待——是一条跗骨的锁链,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缠越紧。它会扼住你的呼吸,绞碎你的骨脉,每一次希望的开始,迎来的全是冰冷现实。
是他!
真的是他!
是凌泽没错。
刮开那凝固的封蜡,她手有稍许颤抖。将画放在桌上,平坦铺开,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庞立刻展现在眼前。
画中男子头上插着束发青天明日碧玉簪,穿一身单色青衣,手握遮天蔽日寒光剑。眉眼褪去了当初的青稚,稍显柔和。面似当空明月,色如初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眼带秋波。脂色薄唇微泯,恍若春风一缕。眉间朱砂轻勾起,艳过桃花万里。
天下间五官相似的人多了去,但那颗眉间皱起的朱砂痣是怎生都无法复制。触摸那熟悉的眉眼,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溅到画上,晕出道道水花。
屋内静悄悄的,掉根针都能听到。就在这时,“窣”的一声,屋外一道黑影掠过,渐行渐远。
“屋外有人。”招妹起身,拔出腰间的尖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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