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的阎王正悉心修剪着自己视若珍宝的花花草草,咧嘴看着已打骨朵的雪莲,那笑纹深的足以比之深壑,却不想门外嘭的一声,赤面鬼慌张的跑进来,阎王被这一惊,竟碰掉了脆弱的雪莲骨朵,顿时拍案而起,痛心疾首“啊,我的小雪”
赤面鬼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大人,大事不妙,出了岔子”
阎王将手中的花剪扔了下去,正中赤面鬼的额头,大吼“有什么岔子能比的上我的小雪谢了”
赤面鬼顾不上自己不怎么疼的额头,顶着阎王的怒火把一本生死簿摊在阎王面前“大人,您快看看吧”
阎王低下头扫了一眼,继而抓起来凑在眼前,翻了几页,面色如土的放下,以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怎么出了这事?”
生死簿上本应记着这人的生卒阳寿,谁知这书上竟空白一面,什么字都没有了。
赤面鬼冷汗如雨“小的照平日一般翻看,传达摄魄钩魂的命令,这谁知翻到这页,居然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便没有了,她的事我们本也插不上手,再怎么干涉,今生也是最后一次了”崔判官不知何时进来,正瞧着他们俩。
阎王一推生死簿,义正言辞“小崔说的在理,她的事哪是我们能管的,同生天地,我这阎罗殿可够不上”
崔判官啧啧一声“要不是大人贪恋花草奇木,咱怎接了这烫手山芋”
赤面鬼一旁战战兢兢“大人,您们的话是何意啊?”
“赤面啊,这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把生死簿也带下去”阎王笑眯眯吩咐着。
赤面下去后,阎王痛惜地看着雪莲“这雪莲好不容易才有了骨朵,再打骨朵也不知何时?”
崔判官上前来伸手拨了拨其他的花卉“总会有一天的”
“是啊,总会有一天的”阎王向后靠在檀木椅中,神色怡然“小崔,你觉不觉的太安静了,连点风声都听不到”
“大人,咱这儿地府可从来没风,不过,也快起了”
“啊,快起了”阎王理了理衣襟,正正自己的官帽“小崔,与我去见位稀客,如何?”
“大人相邀,自然要去,请”崔判官躬身请阎王先走。
阎王哈哈大笑,拍了拍崔判官的肩膀“走,走”
阎罗殿外慢慢走进一明黄华贵衣胄,风度翩翩的男子,神情闲适面带笑意“好久不见,阎王”
院中,苏寒坐立不安,眼见沐离尘出来,急忙上前询问自家女儿的情况如何?
沐离尘沉默了会儿,方说“苏掌门,令女十三岁后来云暮修习,我自会护她周全”
苏寒闻言,又问“那这几年该如何?”
“令女体内被我种下了一道符箓,可压制其杀伐欲,日后可不必忧心”
苏寒这才松了口气,原是请沐离尘多在海云门逗留几日,沐离尘谢绝了他的好意,当天便回了云暮山,离去之时叮嘱苏寒“莫要强行探知她的命格,一切自有天定”
苏寒宽大的衣袍被海风吹的猎猎作响,眼睛微眯,一切自有天定,我苏寒只有这一个女儿,谁若是欺侮她,豁出自己的命也要拉上那人作伴,天命不可违,可他笃信人定胜天。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初时粉雕玉琢的女孩儿已亭亭玉立,还差三年便是及笄之年,当年的重伤处哪怕涂抹了生肌膏,还是留下了浅浅的疤痕,虽是浅疤,在花样年纪的女孩身上总归可怖,每次苏寒看到总会唉声叹气,自责当日为何没能早救了她。
她却笑言,多狰狞可怖,自己是看不到,别人如何说,她也不在乎。
九月初九,重阳节,海云门上下热闹非凡,流水席摆了整整八十桌,如此大的动静儿是为了给苏寒的心头肉——苏墨,准备的生辰宴会。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知热闹了多久,在众人欢乐之时,有黑影溜出酒席,拿起一早藏好的包袱,小心翼翼地下了海云门八十八阶青石梯。
苏墨略有些慌不择路,虽然于她而言这天黑与不黑都没什么打紧儿,然趁黑偷溜下山,却是第一次,下次再回来时,免不了要受爹爹与一众师兄师姐们的诘问,不过一想起那时偷听他们明日送自己下山的排场,不由头疼,书中更有言,分别最为痛苦,常以泪水渲染,她思来想去还是莫渲染气氛,徒增悲伤,只留下书信一封,等拜师学成之日,再与他们嬉笑游冶。
藏匿在苏墨发丝中的小精怪探出头来,那小精怪成人手掌大小的身体,白皙细腻的皮肤,薄而透明的翅膀,尖尖的耳朵,银色柔软的发丝,琥珀色的眼眸,带着一股可爱与俏皮,黑夜之中周身竟还闪烁着微光,煞是引人注目。
小精怪名唤苏果果,化身于奇异果中,说来也是十分的巧,那时苏墨伤口刚刚愈合,整日在屋中太闷,出了屋子透透气,正走在一颗果树下,那奇异果直接掉下来,砸在头上,重伤方愈,哪里经得住这一击打,苏墨当时晕了过去,这一摔,震裂了伤口,奇异果沾了流出的血,便化出了这小精怪,可小精怪脾气极大,说的自己天生地长的灵物,应是精灵,才不是精怪。
自之后便与苏墨作伴,如影随形,极为亲密,果果稳住身形,拿出一枚雪梅干,边吃边道“小苒,你觉不觉得,我们逃出的有点太唐突了”
“不唐突,若明日等师兄师姐们送行,那便是荒唐了”
果果想起平日闹得最厉害的三师兄,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小三师兄,平日烂点子极多,这次可不能叫他们堵住我们,哎,小苒慢着点,台阶已经到头,下面是平地了”
一人一精灵在茫茫夜色中穿梭,却不知台阶高处,一堆人抹着眼泪送她远行,海云门的二师姐赵涵推了推站在她身旁的油头粉面的男人“都是因为你,提议什么响当当的送行,害得小师妹连夜跑了”
赵涵虽是女子,却因为天生神力,练的是刚猛路子的武技,这一推叫孙淘防不胜防,直接摔在了台阶上,鼻青脸肿的跑上来“二赵,我这单薄的身板能经的起你推吗?再有,是谁大嗓门,叫小师妹听了墙角”
“好你个三孙,竟有脸说,若不是当年你撺掇其他师兄弟,去摸什么雪狼,小师妹如今用下山去什么南海嘛?”这话一出,众人噤声,气氛一时凝重,暗戳戳的目光皆瞥向站在最前方的苏寒身上。
眼见着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苏寒心中既欣慰又不舍,女儿大了,仿佛能独当一面,可做父亲的哪里希望她能长大,只愿她在自己翼下一辈子,每日看见她的笑脸,然一想到日后,会有臭小子拐了他的宝贝女儿,笑意顿时有所敛,心中蹿升无名火,冷冷哼了句,甩袖就往殿里走。
听苏寒冷哼一句,弟子们更加战战兢兢,却不想自家掌门甩袖便往殿里走去了,赶紧都跟了上去,苏寒站住脚步“海云门三年后禁止一切媒婆上山来,哪怕你们谁要成亲,都在山下给我办了,绝不准任何一位媒婆上得山来,否则,门规处置”说完,头也没回,大步流星消失在殿中。
孙淘一向会揣测人心,待苏寒离开后,眼珠转转,悄悄地与众人道“师父这是怕媒婆上门为小师妹说亲,未来妹夫的前景堪忧啊”
众人恍然大悟,而后皆为这不知名的妹夫捏把冷汗,暗暗想着,若是勉强配的上小师妹,小师妹又极欢喜的,那时助上一助,也未尝不可。
南海之滨,有男子轻轻打了个冷颤,挥袖间,洞开的门已合上,手中书卷翻了下一页,神情专注,淡漠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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