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灵身手迅疾如风,一听到十三有危险,急忙飞身下马,从半空中一把捞住了受惊之马头上所戴的笼头,死死地把马从凌空中拉了回来,牢牢按回在了地上。十三因一直紧紧攥着缰绳,后仰的身子也随着马儿的渐渐安定而正了回来,在最后一刻幸而未从马背上跌落。
长灵制伏了马儿之后,怒气腾腾地嘟囔着:“什么人啊这是!这么没命地横冲直撞是赶着去投胎么!十三少,你吓坏了吧?伤着了没有?”
长灵边说着,边把十三小心地扶下了马,十三摇了摇头,对长灵柔声安抚道:“我没事。”
画十三再望向那女子绝尘而去的方向,惊讶地发现,她勒马停住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那家钟鼎轩门口,她飞快地一跃而下,潦潦草草地解鞍系马枯杨下,三步两步就窜进了饭馆里,行色匆匆,好像赶赴什么片刻都耽误不得之事似的。
画十三留意到,这女子一身清丽不俗的藕荷色衣裳好似风露清荷,与京城中女子的绫罗绸缎、锦衣华服大不相同,而方才慌乱间从那缕衣袂上沁入十三鼻腔的气味,似乎是浸润很久的冽冽草药香。
长灵不知画十三一直在张望着那女子,只是听他不发一言,唯恐是方才在马背上受了伤又不肯说,担忧不已地问道:“十三少,是不是刚才扭到了?还是撞到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画十三望着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钟鼎轩的喧嚣食客中,随口回道:“我好得很。我只是在帮你打量那家饭馆,她好像有些不寻常。”
长灵当然听不出十三话里的“她”指的并非饭馆,只是心急地重重点头道:“对!我也闻出来了,他家的熏鱼真真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确实不同寻常!”
画十三收回目光,落在砸吧着嘴、急不可耐的长灵身上,忍俊不禁地顺着他的话道:
“是是,长灵好品味,他家的招牌熏鱼做得最拿手了。走吧,吃饭去。”说完,便大步流星地朝钟鼎轩走去了,长灵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紧紧跟了过去。
还没走到门口,画十三就看见钟鼎轩里熙熙攘攘围满了人,就算生意再红火鼎盛,里面的人也不应该是这样一圈一圈、密不透风地杵在那里,分明不是在吃饭,而是在看什么热闹把戏似的。
十三正要走近细看究竟,只听见人群中心传来“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紧接着,是一大串粗声粗气的男子声音上句不接下句地嚷个不停:
“哎呀——亲娘啊!苍天哪!我徐达可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呀!京城的父老乡亲们哪,你们给我评评理!我弟弟徐飞先是在这饭馆吃了什么狗屁招牌菜,然后肚子疼得满地打滚,现在昏死过去了,老板说找什么神医来救命,他娘的狗屁神医!这小蹄子上来就要对着我弟弟的肚子开刀哇!大家伙在这给我徐达做主啊!分明就是这馆子吃坏了人,老板不知道从哪找来个小丫头片子来冒充神医,我看他们就是狼狈为奸,想要结果了我弟弟的命,杀人灭口!可怜我弟弟这画画天才啊,我大老远地陪他来进京邀个功名,谁成想画笔还没上手呢,人就、人就一命呜呼了呀!”
十三在人群外不动声色地观望着。骂骂咧咧的徐达正对着围聚四周的人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叫嚷着,唾沫星子四溅,他微凸的眼珠子正万分悲痛地盯着蜷在地上的弟弟徐飞身上,徐飞脸上已经因为过度疼痛而扭曲万分,脸色憋得比酱油还深,手臂紧紧地捂在肚子上,痛苦不堪、不省人事。
突然,徐达眼皮一提,微凸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瞪着站在徐飞跟前的一个人,冷不防地猛然伸出手,抢夺那个人握在纤纤素手里的尖锐细刀。
人群见他二人突然起了手脚上的冲突争执,顿时往后退了几步,唯恐刀子不长眼,刺伤了自己。十三因此差点被挤出了门外,勉强站住脚后,瞥见了正与那糙汉子徒手抢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路上冲撞了自己的骑马女子。
“徐公子你快撒手啊!误会啊误会!”饭馆老板见状连忙拦在中间劝阻道,“这位京墨姑娘乃是医术高明的妙手神医啊!方才她也说了,令弟是肠痈旧疾复发,只有开刀切除才能治疗,眼瞅都快不行了,徐公子,你就赶紧让京药师开刀救治吧!”
京墨?京药师?
画十三听到这个名字后,原本静静观望的淡淡目光突然闪过一丝波澜,他往前移了几步,透过面纱缝隙和熙攘肩头望向两个势力悬殊的夺刀之人。
徐达并未听进饭馆老板的半句劝,手头不肯放松分毫。那女子就算再飒爽利落,手劲哪里能比得上那虎背熊腰的糙汉子徐达。徐达握住了刀柄,先是顺着那女子的用力之势稍一松手,然后正打算猛地一下把刀狠狠抽过来。这一抽,刀刃必定会顺着那女子的掌心深深割下去,重则甚至会将那姑娘的半个手掌都砍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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