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的风,漫天的雪,掀翻了整个天地。
参天古柏之下,林语暮跪在雪中,双手合十,虔心祈祷:“愿天上神灵,保佑母亲身体康健,保佑我母子三人能在一起,平平安安。”
说完,拔下头上的玉钗,双手捧过头顶,朗声道:“此玉钗乃羊脂白玉所成,是信女身上仅有的一件贵重之物。诚心献上,以表心意。”
风雪迷眼,但白玉头钗的透亮,却成了天地迷蒙间唯一的澄净。
高举玉钗,林语暮叩首三下,满头的雪片,却毫不在意。细嫩的双手,轻轻的拨开积雪,一寸一寸直至掏出个小雪坑。将玉钗埋于古柏下的雪坑之中,再次叩首行礼。
礼毕,离去。
风雪夜归人,有家不归,便徒沾风雪,满身悲凉。
就在林语暮离开不久,一个人影飞奔至古柏树下,而此人正是王三。
王三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飞速刨开树下积雪。速度之快,竟让人跟不上眼。
二月白雪,透着刺骨的凉。不一会,王三的手便冻得通红,几尽没了知觉。
只是此刻,他心中只有玉钗,若是找到了,便又是一笔横财。幸亏他留了个心眼,晚走一步,看到二小姐偷偷跑了出来,不然就便宜了别人。
心中的贪求,想驱赶牲畜一般,鞭打着王三,让他将古柏周围翻了个遍。
“怎么会没有,我明明看到她埋在这的?”王三耗尽了力气,坐在雪堆里大口喘着粗气,两手依然在周围摸索,不肯放过一个角落。
“天黑雪大,许不是你看错了?”
身后幽幽传来一个声音,伴着风声,分外模糊。
王三一回头。
“砰”,迎面便是一记重击。
林语暮握着石头,看着倒在雪地中,满地打滚惨叫的王三,面无表情,冷静发问,“李苑芳是要你来取我母子三人的性命?”
王三捂着鲜血淋漓的头,连连辩解:“没……小的碰巧路过。”
“确实挺巧,你碰巧看到母亲买了砒霜,你碰巧看到母亲下毒,又碰巧打翻了所谓的毒粥。着实是忠心耿耿,忠心的诬陷,忠心的算计,忠心的二十八棍。这些我可都记着。”林语暮笑着,一步步向王三走近......
流的血糊住了眼睛,王三看着林语暮,在一片血红之中,如一个讨债的厉鬼,步步逼近,连忙磕头求饶:“二小姐,小的也是逼不得已,您就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王三一边讨饶,一边眼睛转的飞快。这二小姐一向机敏果断,有时连夫人都拿她无法。他不傻,自己陷害了冉姨娘,二小姐怎么会轻易放过他,眼下只有找到脱身之法,才能活!
在林语暮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三,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正要上前时。突然,王三将手中的雪,一把撒向林语暮。
林语暮猝不及防,后退几步。
趁此时机,王三一跃而起,将她扑倒在地,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
耳朵轰鸣,眼睛发花,喉咙越来越紧,林雨暮觉得自己像条即将干涸而死的鱼,喘不过气。她使劲挣扎,但因人小体弱,手中的石头始终碰不到身高体壮的王三。
她低估了王三的力道,本以为冻伤他的手,再砸伤他的头,自己便可以压制住他。她漏算了人的求生欲望能如此强烈。
现下与其说是她与王三比拼体力,倒不如说是看谁更想活!
自己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小,而王三脸上的狞笑越来越扭曲林雨暮心里明白,再拖下去,自己必死无疑。隐约之中,看到一旁落满积雪的古柏,心下一横,有了主意。
她一把扭住王三的手腕,带着他用力一滚。生生撞在四人合围的树干上,后背一阵剧痛。
“砰”的一声,树上的积雪哗哗落下,王三身形一顿。
就是现在,林语暮掏出玉钗,奋力插进王三左眼。
“啊——”
一声惨叫。
透亮的羊脂白玉,霎时染上温热的鲜血,玉中带红,红白相映。血股从眼中流出,从手缝滑落,滴落在白雪之上,分外鲜明。
林语暮爬起身来,揉揉脖子,搬起一块大石,对准王三的脑袋。她明白接下去的含义,只需一松手,便可要了王三的性命。
呼啸的风雪,等待着最后的抉择。
林语暮看着惨叫连连的王三,伫立许久。
这种小人,杀了他,是为了帮母亲报仇,杀了他,杀了他......这疯狂的叫嚣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旋,在她耳边一次又一次的嘶吼。
林语暮在说服自己,但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终了,她将石头愤怒地扔在一旁,她......还是做不到。
林语暮看着痛苦的王三,冷声道:“告诉李氏,我们母子三人不会回林府,她也不必思前想后。”真正令她担惊受怕的日子还在后头。
天地之间只留下狂乱的风雪和痛苦的哀嚎。
回去的路上,林语暮不住地啜泣,她的心,堵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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