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秦师师虽然已是中年绝望妇,身段却保持得匀整有修竹之仪,肤色依旧丰美如春花在季,外加上一双丹凤吊梢眼,无论何时何地,她只随意那么四下里一瞥,还真如当年风光无限、作听鹂馆头牌时一般,瞬间迷倒一片下金陵的大好青年。(注:上金陵为周皇宫、及朝廷所在地,下金陵多为军队、百姓、商旅居住地。)

此时,眼见着听鹂馆内,知府大人为贾大人接风的夜宴进行得顺风顺水,不妨,可以设想着,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该好戏收场,然而,老鸨秦师师也还是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自家孩子别人家的媳妇儿,怎么看,秦师师都觉着韦小宝那股子聪颖劲儿、好学劲儿、乖巧劲儿,并不输于那些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公子哥们,尤其,小宝这不以理拘、随时随地随意“转向”的本事……才是看家的生存之道,也算是多多少少继承自娘亲的血脉。

秦师师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还是蛮有一番疼爱之余的厚望的。今见他兀自男扮女装替代拜月击鼓,虽然险中捣乱,却终究没有发生什么差池,为娘的,对韦小宝就只有内心宽谅,全不肯有半点厉色严声的戒训。

“都说,正月开市春卷、初二是对应年糕、初三桂花小圆子、初四枣泥糕,万般事情都有个依情依理,各自有个说法,有个做法。听鹂馆的姑娘们可不就是自己这样手把手、里外照应着、步步为营给调教出来的。看今日听鹂馆风光,点点滴滴,这其中辛苦、忍耐,无从道得,然则,也无须言表——”

听鹂馆老鸨就是这般坚强,就敢这么傲娇!看,师师蛇腰熊臀阔步,云鬓金钗乱摇,对客人笑语问答,迎来送往,对姑娘们悉心指点,忙前忙后,不肯歇息片刻。

此时,她正手把着一碟子刚上来的菜品——“软香茄鲞”,端详此看家菜肴成色,又着鼻子,细细闻了闻,直到断定这下厨房做的果然锅气恰到,软度适中,方打发了端菜的人,心下不觉又多了些许欣慰:

“一如此前精心为姑娘们悉数重新安排丝弦声位、打理仪表妆容,为此次夜宴,老娘我专请了那道上的买办,给一路采买。这不,备上了南莞的腊味、上汤的莲藕、天目的笋干、洪山的菜薹……”

正寻思间,曦月那里已宣布正式开始击鼓传花的第二关。

秦师师不觉抬头,为场上浑然的喝彩所震慑,那拜月一身刀马旦装扮、英气煞人的骑马姿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还真是个不好开解的结儿。”秦师师很是有些担忧。然而,脸上却不挂一丝一碍,依旧从容打理着周遭的事情。

这拜月小丫头不及曦月头牌有名头,也不如曦月通晓事理,凡事爱争强好胜,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颜容进入花季,弹奏也自有别一番高妙风格,开始有了不让头牌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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