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本昌穿着一件深灰色长袍,背对着房门,低垂着头站在书房之中。

他双眉紧锁,满面愁云,看起来心事重重。

一阵“嗒嗒”脚步声响起,齐本昌心中一凛,但感觉这脚步轻浮急促,不像是高手到来,那就不会是等待的客人。他不加提防,只听身后一娇嫩的声音道:“小侄霖儿未经通报,擅闯进来,请世叔见谅。”

齐本昌回头一看,只见打扮得十分朴素的一男一女身站在门前。那女子他前些天见过的,确实是世交好友季淮的爱女季霖儿,可季霖儿身旁站着的尤明他却认不得。

原来尤明刚才多长了一个心眼,担心贸然递上令牌摆明身份会走漏风声,一旦局势不对,暴露的行踪会带来极大的麻烦。于是两人找了一处矮墙翻进了府内,找了个小厮逼问了齐本昌所在,这才找到书房来。

其实今日总兵府内并没几个人,他两人随便走也不易被发现,逼问了一个小厮,倒给之后添了麻烦。

尤明右手紧紧按住神鞭,只待情况又变立即动手。他清楚的知道齐总兵帐下将士可不像神凤县那些官差一样胆小如鼠,他们个个英勇,就算真杀得横尸遍野,也决不会退缩。

这次陪季霖儿前来,当真是一场豪赌。

齐本昌脸色平和,并没答话。以前他每次见到季霖儿时,总是乐呵呵的,一口一个贤侄,叫得好不亲切,今天却沉默不语。季霖儿深感不妙,拜道:“世叔,你一向知道家父忠君报国,绝无二心,他究竟犯了什么大罪,为何说他违抗圣命误国误民,竟遭小人围捕?!”

齐本昌慢慢走过来,伸手扶起了季霖儿。尤明看到齐本昌伸出的右手只剩下两根手指,这让他想起了一年多以前的古苍河之战,那时天寒地冻冰霜刺骨,齐本昌以身作则亲自率部下推粮车,活活冻掉了三根手指。这行动激励了所有运粮队军民,尤明所在的民夫小队的二十人,有十一人冻死在大雪之中,其余人或多或少都肢体都有些残缺,唯有尤明体质特殊完好无损。万人运粮队风雪行军,十日之内便将救命的粮草送到战场,解了前线断粮之困。齐本昌因此声威大振,意气风发。

可此时的齐本昌双目无神,面容憔悴,再无气吞山河的气势。他淡淡地道:“季兄犯下大错,误了国家大事,无人保得了他了。”

季霖儿心咯噔一下,掉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尤明顺手关上书房之门,齐本昌没去在意,缓缓道:“季兄如此行径,也着实出乎我的预料……乌斯大国师亲自出使我们大楚,你是知道的……”

季淮奉天子特派,到陇州迎接乌斯大国师及其使团,路过齐本昌驻地时还曾停留过一日,季霖儿那时便跟他到过这里,只是后来听说铜陵县准备了一个大庆典,这才换上男装,独自一人去了铜陵。不过她路上遇到拦路的强人,又走错了路,耽搁了十几天,到铜陵时错过了庆典,却恰巧遇到了尤明。

“后来侯爷在河西府与乌斯国师相会,互赠信物,便往乌斯去了。”天下百姓一般敬称符远为护天神将,而齐本昌与季淮这些老部下则习惯称他为侯爷。

“季兄与河西知府张富德接待乌斯国师,却在宴席间突然发难,将乌斯国师扣留……”

季霖儿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到铜陵时,曾遇到天信营尤博超等六人,他们的说法是乌斯国师意图作乱被擒,后来使了奸计逃跑,天信营众人全陇州搜捕未果……若齐本昌之言为真,那父亲真的是作茧自缚、无力回天了。

齐本昌继续道:“两军交战尚且不扣留来使,这一突变自然是犯了众怒,侯爷本已到了阿黎木城,也不得不撤了回来。朝廷担忧乌斯人大军前来寻仇,本已命我在陇州布防。还命我抓捕天信营余众。天信营赵指挥使被问了一个督导不力之罪,已被革职查办,我向朝廷上表陈情,也夺了我兵符。有京官奏我协同作乱,过不多时,只怕就有人来拿我进京了。”他知道自己处境艰难,于是早早遣散了左右,只留了几个人在这里。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