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蛙叫虫鸣。
一个身影悄悄地出了宿营地,站在白天劳作过的田地前。
不久,又是一个身影从农户小院那边过来,走到不远处站定。
月色昏暗,宽阔的大地绵延无尽头,远处的黑暗中仿佛藏着未知的猛兽,凶恶的气息在农田处止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九少爷!”
语毕,又是沉默,先前的身影,从身后摸出一个酒葫芦喝一口酒,对着月色一吐,氤氲酒气化作一柄小剑,轻鸣一声,恍若点头似点摇两下,一个转身,朝后一个身影电射而去。
后者腰背一挺,气质大变,他深处手指,慎重地朝小剑一弹,小剑仿佛喝醉了酒的小兽,晃悠两下,又散成水雾散掉。
轻笑一声,“九少爷”点点头,看起来心情很好,“不错!”
“谢谢九少爷夸奖!”
“行了,别贫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你游历十多年,决定定居于此了。”
“是,这是我的修行。”后来者接过话题,又道,“九少爷长居长老院,怎么会出行?”
“白天那个小童子,是我新收的弟子,名叫杨平安。”声音有些意味悠长。
后来者听见此话,如遭雷击,身体抖擞着跪下,声音呜咽,“福生无量,天尊……”
良久,谈话终止,两人各归来处。
天地又陷入沉静,被无名气息震慑的躲在窝里不敢动弹的野鼠,爬出洞口,,捋捋胡须,迷惑而好奇地四处看看,没发什么发现,就快乐地觅食去了。
一夜无事,梦觉天明。
杨平安打算下午出发,因为上午他要请教,他要听一听布道士的故事。
实习生们躲回马车休息,昨天一天的农活,把这些天之骄子们累的够呛,这可不比其他,干农活不是比力气和比修为,不会干的直接后果就是累,有修为也不行,最多恢复力快一点,可那股子不想动弹的慵懒欲望,让所有实习生仆街了。
布道士的住处是一个小窝棚,很矮很小。一张床,床下一个箱子,别无余物,连个椅子凳子都没有。
杨平安有些尴尬,进了屋,站着都嫌逼仄。
只好请了老修行出门,干脆席地而坐,映着秋日阳光,讲道说法,布道士讲,杨平安听。酒长老往杨平安身后一站,众人退避,留下小队成员听故事。
大概也就是一个道士忽然间明悟内心,许下大愿,要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为道宫建一座道观,为“天国”贡献一生之类。
然后就是游历天下,走着看着,最终到了一地停下来,教化黎民,并一砖一瓦地亲手建设自己的道庵。
布道士不疾不徐,言辞幽默,把十几年的苦修讲的生动有趣,似乎不是苦行,而是旅行一般。
中午用过饭,车队再次出发,向道依然走着,只是步履间多了些沉稳,憔悴的脸上多了许多坚毅。
酒长老躺在车厢里,慢悠悠地想,他讲故事的水平高了不少。
布道士遥遥地看着队伍走远,沉默良久,勾着背回到了窝棚。
…………
我叫乌江,楚国垓下的那个乌江。
我是项二十二郎,项籍公子的随从、护卫,我还有二十七个同伴。一百多年前,我跟着公子到了云梦大泽,去见一个男人,公子说要聘他为客卿。
后来,客卿没聘着,公子就留下来做了那个男人的弟子,那个男人说,“留下来做我弟子,我经天纬地之学,算尽天下之术。”
我和同伴都以为他在吹牛,但是项梁老爷和籍公子信,所以他们留下来,主家还送来银钱,建了一座道观,那个男人取名为“天一观”,我不懂,就去问,他说,“天一生水,临近大泽,就与水亲近点吧。”
道观建成之后,我和同伴都被塞进去做了三年道士,因为那个男人说,“学了我的东西还不够,你还需要一批甘心效死的兄弟,而不是下人,”所以我们被传授了功法,开始修行。
那个男人有两个义子,小五小九,我们叫他们五少爷和九少爷。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发自内心地尊称他为先生,私下里谈论也不再直呼其名——杨平。
因为他值得我们所有人敬重。
籍公子二十岁那天,先生给公子加冠,取字,我至今不敢或忘,“猛虎行于深山,巨蟒藏于丛林,,苍狼啸于莽原,雄鹰翔于青空。但人之城池,三者止步,但愿你能心存高远,如雄鹰展翅,俯瞰人间。取字,羽。如何?”
我心里像着了火一样,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先生离开云梦大泽了,他说他修行已至宗师,可以去看看这个世界了,然后他带着五少爷和九少爷还有笑笑主母,上路了。
我跟着籍公子回家,虽然我很想追随先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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