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忊见他一脸错愕,微微一笑“你是探了太尉的伤情,猜到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文华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只是这王雍可是太尉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们中间出了什么间隔能让太尉做的这么绝?自断一条臂膀,我倒是好奇的很。”文华想到这里,笑的像只狡黠的狐狸。

“行路难,多歧路,怎能安在?”朝廷这个大染缸,情意是最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像是想到什么,顾雁忊将眼里风光放到那一口天窗里。

文华将茶盅放下,衣袖轻展放在膝上,看上去像个柔和的好人,总能给人亲切感“那些人的都是甘之如饴,我们亦是,还请雁忊莫忘了与我的约定。”

顾雁忊轻笑,与这人约定就像与天下定了一个约定。

“叩叩叩---”

“恩?你这破地方,竟还有人来寻你?”文华觉得他是该走了,本以为堂堂正正进来便可以正正堂堂出去,再瞧家主大方一笑,已伸手做请与窗口外的高墙。

“不送了,尚书令大人。”

“……”文华觉得自己轻功一定会更进一步。

文华落在瓦上,蹲下,倒想看看是谁能来这地方。瞧见顾雁忊开门迎迓,恩?这少年是谁?

顾雁忊也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与眼前清秀的少年再无交集。再瞧,那手上捧着一叠衣服,顿时明了,侧身与他让位“进来吧。”

“那啥…领口有滴油渍印,不过我有请人做了一套一样的。”都怪乔易汎!肯定是那日跟他吃饭被那爪子摸到了,害他洗了好久那油渍愣是没洗下。

“无事。”带着人进了主屋,接过衣服打开衣柜放进去,轻轻抚了抚,反正他也是穿不得了。

这一幕卫子纪清楚的落进了眼里,包括那人温柔缱眷的神情。这到底是谁的衣服?如此珍重之物又怎能借给他穿?

顾雁忊合上衣柜,请少年入座,将方才文华用的茶盅换了一个,用热水沏了新茶“你那朋友如何了?”

“与戏班子的大家伙已经都出了城,还是要多谢二…皇子。”卫子纪觉得在此地方叫二皇子怎么有些怪异,这人也与皇子模样差远了。

“顾雁忊。”说了自己的名字后,顾雁忊又问“你可知这是何茶?”

“……”这可把卫子纪难住了,他是要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子纪寡陋,不知。”

“哦?”顾雁忊看着有点拘谨的人“其实你不用拘束,虽贵为皇子,哪位皇子生活会如此这般?”

卫子纪闻着淡淡清气,看着烧的火旺的暖炉“是沁岚,南泊名茶。我在江湖中漂泊时也曾有幸尝过。”

“子纪为何会过来找我?”

一声子纪唤的少年心里有些怪异,卫子纪真是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人说出来的话总让他这么上心?“我家在江南水乡,富甲一方,虽有胞弟却还是生性顽劣,与江湖闯荡,结尽海天友人。后来慕名京城而来,却发现这里与任何地方都不一样。”

“有何不同?”顾雁忊却想起了第一次在凤兮阁见到这个少年。

“唉,你可别笑,我初来京中就碰见你兄弟……等等,我那天似乎听见你兄弟喊另一个二弟……二弟……”卫子纪瞪大眼盯着对面的人。

“想起来?”言外之意,他可是一直都记得。

卫子纪现在觉得哭笑不得,自己在京中最衰的几次全被对面这人遇见了。

“我可是记得那次你的身份是乔大人儿子的相好。”顾雁忊轻飘飘一句,令卫子纪直接垮了身子,扶着额,彻底没有了拘谨,脸都丢尽了还要啥拘谨?

“我其实是个壮志凌云的人!”卫子纪抬头挺胸,眼里一派认真。

“恩,前段夜里还承蒙子纪出手相救。”顾雁忊轻笑,不动声色的又提起了卫子纪一个痛,卫子纪发誓那晚是他来京里最衰的一次。

“唉哊,来着京里就没有个好的回忆地方,除了如意坊还不错。”卫子纪抬头望着房梁,想着自己在如意坊手里大把银票的感觉,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子纪不回家吗?除夕将至。”顾雁忊起身把暖炉上的水壶填满水。

“恩?今天是什么时候了?”他还真没想过回家,除夕什么的娘亲跟他老爹早就习惯看不到他了吧。回去肯定一顿揍,不能回去。

“初七。”顾雁忊手指摩挲着茶盅,明天腊八了呀,就要七个年头了。

忽然脑海响起一个声音。“雁忊,来,母妃熬的腊八粥,热乎乎的,快来尝尝。”顾雁忊不太记得他娘的脸,但他总能记得那碗粥甜甜的糯糯的,一记就是十三年。

“二…顾雁忊,顾雁忊?雁忊!”

“恩?”顾雁忊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竟然就这么走神了。

“想啥呢,跟你说好几句都没不见你回应,太入神了吧,这万一那天进了贼人就这么把你背走了你都来不及反应。”卫子纪自是看出这人在想念着什么。

“呵呵呵,子纪说的是。”很久没有人这么跟他说笑了。

卫子纪看了眼天色,站起来伸了伸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顾雁忊起身相送“你还住在那儿?”

卫子纪点头“对阿,乔易汎估计被他爹扔柴房了,好些时日没见他,还着实无聊的不行。我明日还能不能过来?”卫子纪说完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不想尴尬,又急忙加上一句“送你礼物哦!”

“哦?好阿,那我拭目以待了。”顾雁忊微挑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最近麻烦你不少,总得意思意思,不然多不好意思。那我就走了,不必送了。”卫子纪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歪头弯弯眼一笑。

“好。”顾雁忊看着远去的蓝色背影,缓缓退进屋里关门。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