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助我也!”

天降雷罚,本要消灾,反成灾厄的力量源泉。六把宝剑弹出怪物身体,没入坑壁,雷电炽光耀眼,激荡一道灵力海啸,肉眼可见,震得剑机山门连连打颤。

人们更被冲到剑坑边缘,七零八落,伤者们来不及抵御,雪上加霜,晕死过去。

怪物双手暴青筋,再度撑起大仙剑,似要抛出。剑上石鞘在加速崩塌,裂缝中彩氲流转。

忽而一道黑影闪入剑阵,一把鲜血淋漓的怪刀没入怪物眉心,一看正是阿萌和道牧,未等怪物反应归来,大剑力场重压,道牧内脏移位扭曲,大量血液喷出,淋得怪物一身。

“啊啊啊……”怪物凄叫中快速萎蔫,黑气袅袅蒸腾,如冰雪般消融,“我心不甘!”最后一句呐喊,伴随的是化作无尽的虚无。

整个过程不过十息。

天剑中,澜彬反应最快,将瘫若烂泥的一人一兽带回石台上,两手摊开,掌蕴星河,推入道牧和阿萌体内。

一刻钟后,道牧方才醒来,最先入眼帘的依然是阿萌的马脸。

“醒了。”声音很熟悉,抬眼看去正是澜彬。

此刻,已经有大半人进入剑机山门,人们正有序排队。穆家姐弟被澜海等人先行带走,由于道牧身体太虚弱,且处于昏厥状态,无法通过山门,澜彬便留下来照顾道牧。

“我该如何称呼你?”道牧有气无力道。

“还是叫我胖子老哥吧,无需过于拘泥凡俗枷锁。”澜彬倒是洒脱。

突然!

道牧身体剧震,两眼瞪大,眼神迷离无光,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抽离世界那般,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烈日炎炎,漫天狂沙,灼得皮肤生疼,在这个没有生气的世界,道牧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是她?!

“道牧!”澜彬大喝,振聋发聩,令道牧回过神来,“你怎么了?”澜彬语气不无关切。

“于东南方向,大规模灾厄正在侵袭肆虐,尸横遍野,怨魂哀嚎……”道牧面色凝重,“相信我,这是我生平预见最可怖的灾厄,它正朝着这里移动。”

“东南方向……”澜彬皱眉沉吟,脸苦胜菊。

不久前,他曾得到消息,那个方向,的确有一处牧场发生过一场小灾。这也没过几天,到了道牧这边就成了大灾变。

道牧的异能,他略有所闻,并非不相信道牧,现如今剑机阁很尴尬,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牧道人。

“你先去剑机阁,我来想办法。”澜彬轻叹一气,他掐指一算,时辰已剩不多,道牧若错过刻名时间,他也帮不得。“你千辛万苦来此,不可错过刻名时机。”

道牧未动,沉默不语,他知道剑机阁对于时辰和时机的严苛,但凡错过分毫,错过便是错过,没得任何商量。

“我该如何选择……”道牧两手背负在后,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大仙剑,透过裂缝看那一缝生天,云雨早已散尽,苍巅闪耀一抹夕阳红,这一刻天离自己那么近。

“你这小子,别发愣,赶紧进剑机山门。”澜彬轻轻拍了拍道牧肩膀,他细微感觉到澜彬的手在颤抖。

“老哥,我得去镇灾。”澜彬那一刻的颤抖,让道牧下定决心。

剑机山门距离他不过十几步,只要跨过这十几步,他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一步。倘若现在突然临门放弃,未来又将一片混沌不清,他甚至会因为这个选择而死。

“你疯了吗?!”澜彬怒吼,面部显得有些狰狞,“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怕还没有接近灾变核心,你就死了!”

“我的血不普通。”道牧抬手,看手背上干涸的血渍,轻声道,“那里有我的亲人啊。”

“我说了,我会想办法!”澜彬急了眼,声音洪亮如钟,差点把仙剑石鞘震塌几块,“那两个老不死命硬着呢,老天收不了他们。更何况,大灾变不是你现如今可以直面!”

澜彬不理道牧同意与否,肥手一把擒住道牧,正要将他往剑机山门里边扔,剑机山门却已经只剩一条拳头大小的缝。

“该死……”澜彬气得差点爆粗口,拎着道牧,来至山门前,一脚下去欲踹开剑机山门。剑机山门与石台凝聚一点,消失无踪,这一脚狠狠踹在坑壁上,大地颤抖几下,大量尘土哗哗落下,呛得道牧连连咳嗽。

澜彬怒极反笑,将道牧扔在地上,“清清那鬼丫头知道你变成这副模样,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把我打个半死吧。”道牧轻笑,脸上忧伤浓郁。“我倒希望她立马出现在我面前打我个半死。”

两人都陷入了回忆当中,气氛弥漫着悲伤。

“林家三子……你是故意的吧。”

“老哥,我是好人。”

“哈哈哈……”

道牧和澜彬两人相识而笑,这一刻如是回到极乐剑土的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澜彬塞了一个须弥袋给道牧,让道牧坚持到他带援兵过去,道牧并没有拒绝,骑阿萌背上,扬尘而去。

说来也怪,灾厄消失,云雨也消失个无影踪。

西天染着夕阳最后的余晖,空气薄凉,却又清新,清风徐徐令人心气舒畅不少。可单凭这些,还不足以让道牧喜欢无机森林,只要待在这里,总觉心毛毛。

道牧心疼阿萌连日跟着自己遭罪,所以没有让阿萌拼命赶路,一人一兽不紧不慢前行。当他路过那山洞之下,夜已过半,星月已经高高挂天,一人一兽月光下独行森林,显得那般萧凉。

视角不错,道牧不由抬头凝望,唯有黑漆漆洞口,,却不见人影。

正要远去当时,道牧不甘心再望那山巅,瞳孔剧烈收缩一阵,见一白衣女子牵着一白衣女童站于山巅,女童身边匍匐两只狮獒,乖巧如狗。

三人在那一刹相互对视,见那白衣女子一双白眼透着些许靛蓝,没有生气,唯有死与绝望,白衣女子与道牧相视,不由同声叹息,“好一双绝望的眼睛。”

时空扭曲,阿萌已驮道牧远去,脑海中的画面永远定格在白衣女子笑靥瞬间。

“邂逅本是烟云,一笑能敌千古。”仅这一瞥,道牧心灵受到极大震撼。

这一年,他见过织女纯美娉婷,领略李雯诗雍容风韵,今日又瞥这白衣女子风华绝代。白衣女子自带的这种冰冷并非是那种寒冰式,猛烈刺骨的冷,而是一汪清泉,沁人心脾的冷。

“娘亲,阿鱼好喜欢他,还有那只小河马。”白衣女童并没有忘记道牧,小笋指直点道牧离去方向。

“那娘亲把他抓来给阿鱼做爹爹好不好?”白衣女子抬手宠溺的揉着女童的头。

“娘亲也喜欢他吗?”阿鱼笑如初春朝阳,带着无限朝气,粉嫩小脸,令人怜爱。

“娘亲并不讨厌他,只要阿鱼喜欢他,这就够了。”白衣女子淡笑,话语间透着难以言喻之气韵,仪静体闲。

“可他只是一个凡人……”说着,阿鱼不禁有些难过,硕眼汪汪,好似要掉泪。

“凡人……”白衣女子笑得意味深长,“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而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娘亲说话好深奥,阿鱼听不懂。”

“不如娘亲让他寿比天齐?”

“好呀,好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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