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垂柳随着道牧的呼吸而鸣,刀剑爆碎成粉,随风飘逝。
伤口绿光带紫红,树汁倒流回笼,肉眼可见愈合。风化作刃,撕裂疤瘤,刀剑残体融化成液体流淌,或褐红,或金银。
一人,一幼兽,一老垂柳,在星月皎洁银光下,影子慢慢融为一体。
清晨。
一切都不同以往。
袅袅雾气,自湖中弥漫开来,欢喜涌入林间。阳光柔暖,倾洒山林间,郁郁葱葱的叶子,便有了深深浅浅,不同的绿。
树木间芳草如茵,灌木丛丛,花草簇簇。皆沐浴着阳光,绽开了笑脸。花瓣上,树叶尖,露珠在朝阳关怀下,闪动着五彩的灿烂。
鸟儿们于枝头欢鸣,于林间欢舞。好像在歌唱,又好像在赞颂。于是静谧寒人的山林,便有了勃勃的生机。
一棵苍劲老垂柳,生意盎然,好像林中变化,皆因她而起。树下,一幼兽站立闭目而眠,一俊逸少年两手撑树,掌荡紫红光彩。
“呼……”道牧猛地睁开眼,两手抽离,呼出一口浊气。
低头望嫩白两手,怔了神。一夜间,牧力并未因为道牧不加节制,而消耗殆尽。紫红牧力于老垂柳和道牧之间,不断流转。
最终,老垂柳得以自愈,恢复生机。道牧体内牧力,不仅没有消耗殆尽,反而有所增加。
“牧力增长幅度,果真没炼化灾气来得大……”道牧心觉自己花费一晚时间,牧力增长不到百分之一,也难怪如今主流都是炼化灾气。
“望你日后,启蒙成灵。”抬右手拍拍老垂柳树干,尽管有耗掉一个晚上的时间,道牧脸上哪有后悔之意,反觉心情舒畅。
唰唰唰,柳枝舞动,枝叶欢颂。一夜之间,老垂柳竟拔高十余丈。
“阁下不觉,毁了一棵千年还愿树,对爱剑之人,太过残忍?”声从身后来,平淡带着戏谑,听着口气似不喜道牧作为。
道牧循声望去,见一青年缓步行来,一身破烂剑袍。见他披头散发,目光深幽,眸光凌厉似剑,自脸上到颈脖那到刀疤,吸人眼球。
“那么阁下觉得,如何为好?”道牧一屁股坐下,拍阿萌几下,将阿萌唤醒。“阁下不觉,以恁般恶行,伤害树木。对爱树之人,太过残忍?”又一个看不透的人,只怕境界已臻至天境。
“莫归海,天府剑师。”转瞬间,莫归海已临老垂柳下,端详树干。
“你来杀我?”道牧眼睛半眯,灭心牧剑手中躺。
“你似乎以为天下姓莫,皆为莫家人?”莫归海斜眼看道牧,“这棵还愿树有我一把剑,看来是找不回来了。”莫归海似真的熟悉老垂柳,两手抚摸处,曾插有一把断剑。
“学生就不打扰莫剑师怀旧。”灭心牧剑收入衣袖,欲唤阿萌离去。
“能跟我说说,你毁这棵还愿树,是什么一种心态吗?”莫归海终抬头正眼看道牧,刀疤如一条大蜈蚣在游动。
“毁?!”道牧气得想笑,血眸灼光,“你们这些可悲的人,把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一棵树上,何尝想过这棵树不堪其重?”
“这些人,多如你这般,深陷绝望与迷茫,你不该感同身受才是?”莫归海左手环抱,右手捏下巴,搭左手。“你觉得你救了这棵树,何尝不是抹杀他人希望,这与杀人又有何异。”
“那就当我杀了人吧。”道牧不想与莫归海浪费时间,“若莫剑师也没了希望,大可自刎,与爱剑一起归尘归土。”话落,阿萌驮道牧绝尘而去。
“坚守自我底线,又不喜将自己人生观,强加他人……”莫归海望道牧阿萌消失方向,咧嘴灿笑,“这类人,要么夭折,要么化龙。”因那道辣眼刀疤,莫归海的笑容显得那般狰狞。
须臾,莫归海收回目光,轻抚老垂柳,“花那么多代价,请来不少天牧,都无法让你焕发生机。每年来此,眼睁睁看着你的腰,一年比一年愈来愈弯曲,暮气沉沉……”
“谁能想到,天牧都无法做到的事,最终给一高阶牧徒圆满解决。”
“且,还是道牧……”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归海方才离去。
东边天际橘黄,朝阳彻底露面。阳光普照大地,为世间万物裹上一层橘纱。湖面波光粼粼,柳枝随风漂荡。
风儿带来花草清香,枯枝败叶腐气,土地腥味,且还夹带淡淡血腥味。
十里外,有处修罗场,正是莫归海先前经过之地。
残肢败体,五脏六腑,散落一地不胜数。骨血聚满剑痕,于暖阳下烁烁生辉。苍蝇闻着新鲜血液腥味而来,嗡鸣不绝。
时而与同伴聚集血河痛饮,时而飞去臭气轰天的内脏欢舞,时而爬入尸首鼻孔,又从另一个鼻孔爬出。苍蝇的光顾,使得血肉快速腐败,散发阵阵恶臭。
呼呼呼,这里的风似乎比其他地方,还要来得喧嚣。四周树木,灌丛,花草,唰唰摇曳,似在欢呼,似在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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