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耳旁似乎一直响着绵绵的细雨声。古谷从雨声滴答的静谧里轻轻地睁开眼睛,有些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的一张从没见过的石床上。她试着用自己纤细的双臂撑起单薄的身体,不曾想刚刚脱离床体的身子反而重重地重新摔回到那张陌生的石床上。正在一张石桌上逗弄绿色小海鱼的小男孩听到动静,反应敏捷地看向因为细小的疼痛,脸上有些沮丧的古谷。古谷感觉到了小男孩从一旁射过来的探询似的目光,她顺着目光射过来的轨迹看回去“哦,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她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没表现出丝毫的情绪。
也许还不太习惯说话,古谷静静地等待着,等着看小男孩会不会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小男孩似乎也有同样的打算。两张明明对对方很好奇却波澜不惊的脸,面对面。两双同样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在幽幽逝去的时光里满怀耐心地对视着。一束暖洋洋的光线充满爱意似的轻洒在古谷的脸上。突如其来的暖意让她觉得:人生如此美好,只有傻瓜才会浪费时间去事事计较。
“我想出去晒晒太阳,你能帮我一下吗?”现在古谷同时用两只胳膊可以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了,但是短期内下床独自行走还有些困难。她一脸温和地看着小男孩,嘴角残留着一丝久病初愈时才会有的那种淡淡的忧郁。在小男孩迟疑着就要走向古谷的时候,从屋外传来一阵清晰可辨的脚步声。小男孩显然知道来人是谁,他此前犹豫不决的脚步此刻已经朝着屋外跑过去。小男孩再次出现在古谷的视线里是在大约一分钟之后,和他一同到来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似乎毫无理由的,妇人那一头如阳光照耀下的白雪一样在古谷眼里闪着光的白发,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以至于一时之间,古谷的双眼看上去有一种大雪弥漫的茫然感。
古谷竟然没有认出她来——她一夜白头的母亲。事实上,古谷在昏迷了七年之后,有很多事情她一时半会儿都别指望能记得起来。比如眼前这个长相俊美,看上去很熟悉感觉又很陌生的小男孩。小男孩用自己白嫩、能够散发出苍白色光芒的小手轻轻抓住白发妇人衣袖的样子,看似很亲昵。“姥姥,她要出去晒太阳。”小男孩仰起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很认真地看着他口中的姥姥。很快的,他的眼神中开始跳动一簇俏皮的亮光,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一头乌黑温顺的短发在发间戴着的圆形光圈的映照下显得很美好。
白发妇人听了小男孩的话,无声的笑了笑。她微微浮现在嘴角的笑纹,在匆匆消失的刹那显得很牵强。她没说什么,只是很轻很轻地走到床前,然后很熟练地抬起右手把完全伸展开的拇指,有一定力度地放在古谷苍白的眉宇间。她驾轻就熟的动作仿佛曾经排练了千千万万遍。近距离地接触给了古谷看清白发苍苍的头发覆盖下的那张脸的机会,白发妇人的年轻与美丽让人惊叹。
“姥姥,她怎样了?”像白发妇人的附属物一样,依旧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放手的小男孩一脸关心地问。“一切都过去了,梦魇已除。还有,你应该对她改个称呼。”白发妇人一脸宠溺地看着小男孩,像是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从她眼神里洋溢着的满满的爱意不难看出,她们祖孙二人一定相当亲近。
换个称呼这四个字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小男孩听后咯咯的笑起来。他理所当然似的用自己的小手托起白发妇人的大手,然后径自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白发妇人心领神会地像刚才做得那样把自己的大拇指轻轻覆盖住小男孩眉心那块干净的皮肤上,嘴角情不自禁微微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容:“小泽照今年已经是七岁的小大人喽。”听了白发妇人的话,叫泽照的小男孩又咯咯的笑了起来。“那么她呢?”像是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小男孩神色有些凝重地看向仍旧躺在床上的古谷,紧接着又看向他的姥姥。善于察言观色的泽照发现姥姥的脸上闪过一道忧郁的阴影,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有点沮丧又有点悲伤的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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