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到了下午最闷热的时候,但是泰培的住处还是给狄佑带来一阵阵阴冷的感觉。

门窗紧锁。

不分冬夏,门前飘落的枯叶也总是堆积着那么浅浅的一层,就像有人故意要在门前留下那个数量的叶子一样。

狄佑提着一只精致的玻璃瓶走上台阶,轻轻地扣响了微微发旧的木门——门把手刚刚涂过一层发亮的清漆,镶在上面的玻璃也是一尘不染。

昨天这扇门就是这个样子,去年这扇门还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变过。

“狄佑大人,欢迎。”

看门的老仆人将门打开,屋内传来的一阵奇特的香气。狄佑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还是被这香气熏得发昏。

“你们就从来没想过要通通风吗?”狄佑向后退了两步,呼吸着屋外正常的空气。过了一会儿,总算是缓了过来。

“这是主人的命令。”仆人回答道,“要时刻保持家里的原样,等候夫人回来。”

“也真是辛苦你们了,”狄佑看了看房子的四周,“要保持原样的话,估计每天都要仔细整理吧。”

“主人现在在二楼的房间里,正在准备今晚和夫人的会面,”仆人恭敬地说道,“大人还是快进来吧,要是房子有了什么变化,主人会发火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泰培还是老样子。”狄佑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纯净的空气,走进了屋里。

窗户反锁着,通向后花园的门也关着。墙壁上装饰的产自南方精怪王国工匠之手的壁灯,融入了西方精灵王国的魔力,散发出淡淡的、昏黄的光。

大厅中央挂着一张白色的虎皮挂毯。旁边装饰着两只鹿首,巨大的鹿角如同利剑一样锋利,这是北方永冬王国特有的猎物。东部列国的玉器、青铜器,西方各城邦国的宝石还有南部精怪国的工艺品,陈列在走廊两旁。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狄佑感觉自己走进了一家博物馆。

屋子的窗帘是紧紧拉住,在里面根本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狄佑顺着旁楼梯走上二楼,来到右侧反锁的门前。

“主人就在里面。”仆人对狄佑说道,“他之前交代过,让我们不要来打扰他。不过如果是狄佑大人的话,主人应该还是会开门的。”

“那好,多谢了。”狄佑客气地说道,“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了,先退下吧。”

“那我先行告退了,狄佑大人。”仆人恭敬地行了个礼,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等到仆人走到楼下后,狄佑敲响了面前紧锁的房门。

“泰培,是我,狄佑。”他高声说道,好确保里面的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老旧的门轴发出了“吱呀”的一声,一只黯淡无神,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狄佑直接握住把手,把门拉开走了进去,但是泰培的身影早已不在狄佑的视线范围内了。

“什么事?”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房间内侧厚厚的围帘后面传了出来。

狄佑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礼服的枯瘦身影通过里面的灯光倒映在围帘上面。

另一端的壁炉旁摆着两把舒适的安乐椅,狄佑小心地坐到其中的一把椅子上,把手中的瓶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给你带来了一瓶五十年的沙源葡萄酒,就是精灵王国附近一个以酿酒著称小城邦生产出来的。虽然我对这些东西不够了解,不过看这年份和价格应该都是上等的,出来尝一下吧。”狄佑说道,“只有我一个人,不用担心。苍冥已经离开都城了,估计有一阵子不会回来了。你还是出来说话吧。”

“不必了,我还在等萨拉回来,在见到她之前我必须要保持清醒的,”泰培用沙哑的声音问道。“那小子,他已经找到线索了吗?”

“血叶情报网,”狄佑说道,“虽然还在前线,但是林森的情报能力可不是摆设。”

“真是遗憾……”

“别这么说嘛,”狄佑用轻松地口气说道,“那东西对苍冥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是吗?”泰培冷冷地说,“除了带来灾难,我可没有看出来它有什么用处。”

“这个房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掉啊……”狄佑叹了口气。

“忘不掉什么?”泰培反问道。

“萨拉她……”

“怎么会忘?萨拉和我约定好的,今晚会回来一趟的,”泰培说道,“我正在等她。”

狄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泰培问道,“如果没事的话,请改日再来闲聊。在见到萨拉之前,我还不想和别人相处太久。”

“昨晚潜入王宫的入侵者,你追到他们了吗?”狄佑问道。

“没有,平民区的地形太复杂了,几步就有一个岔口,岔口之后又会出现不同的小路……那里的道路几乎过一个月就会发生一次变化。而且他们撤退的速度也不慢。”泰培平静地回答着,“先头部队被全歼了,我带的人只找到了一些破碎的尸体,线索一直延伸到一间破烂得没人住的房子里,我们还在那里找到了一队士兵的尸体。从尸体的情况来看,参与这次袭击的,至少有四个人。但是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再发现什么线索。。”

“能够摆脱以速度见长的帝国风之守护者,这些人还真是来头不小啊。”狄佑说道。

“是暗刃,”泰培说道,“你应该也知道的。”

“只是猜测,还无法确定。”狄佑说道。

“你和那些人交过手,还杀了其中的一个,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们。”泰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那个女孩的尸体不也是你带回来的吗?”

“我本来是打算跟踪她们的逃跑路线,找到他们的老巢的。但越是远离王宫,我就越觉得容易暴露,所以还是提前动手了。可是那个家伙到死也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消息。”狄佑有些惋惜地说。

“你追踪的本事还是练得不到家。”泰培说道。

“我又不是你,何况你最后不也跟丢了吗?这个国家厉害的家伙可不止我们几个,”狄佑说道,“八个帝国守卫不过是从无数的战力中选拔出来的几个优胜者而已,无非是几个打手一样的存在。远在我们地位之上的王佐三才——监兵、执名、九五三大家族的力量更是深不可测。这个国家说是帝国,实际上我到现在都没见过皇帝。真正的权力被这三个家族瓜分。他们手下究竟有什么厉害的角色,才能够牢牢把握住这个国家的所有命脉?这一切都是未知的。而且,除了他们之外,活跃在都城的各个帮派中还藏着许多高手,平民区中也一定还有不可小觑的人。”

“要是萨拉在的话,他们一定跑不了的。”泰培又坐了下来,“不过你关心的东西太多了。”

“我可是要靠这个帝国,才能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啊,”狄佑拿过桌上的酒瓶,撕开了上面的金箔封套,一只手紧紧握住瓶颈,另一只手抓着瓶口的软木塞,“嘣”地一声把瓶塞拔了出来。

“真是野蛮的开瓶方法。”泰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巨大声响,有些鄙夷地说道。

“这已经是改不掉的习惯了,你也明白的,”狄佑把酒倒进桌上的一只精雕细琢的透明杯子里,又端起杯子装模作样地品了一口,“东部列国常年分裂,和帝国比起来,一直都处于野蛮的状态。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优雅的文化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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