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你们先走!前方那处林子,你们先进去躲躲!我引他们去涿县!”
官道上,耿雍拎着一柄短剑脸色凝重,目光不断扫视身后,随后又拉住自家婆娘柯氏的手,郑重道:“记得!便是你死,婶婶都不能死!”
“嗯,嗯嗯!”
柯氏颤抖着嘴唇,拼命点头,搀扶着已经东躲西藏了几个时辰,早已精疲力尽的李氏朝着山上的林子里躲去。
耿雍目送着两人进了林子,大口喘气,目光望着自己提剑痉挛不止的手,又凝望着后方,一步步在官道上后退着。
他心思急转,内心却越来越焦灼。
如今已经是卯正一刻,自丑时三刻至今已有两个时辰两刻的时间,按照人骑马的速度,再有他们且战且退,援军应该早就能赶到了,为什么至今还无音讯?
事实上,他只是少数逃出来的人,大多人都还在后方被托住,耿雍也不知道家里那些人到底怎么样了,只不过总有零星赶过来的几个“蛾贼”,让他知道后方的情况绝对算不上好——
当然,本来也不可能好。
自打那波“蛾贼”出现的时候,耿雍就感觉对方的装备武器绝对比蛾贼要高出很多。
联系幽州不算蛾贼的中心地带,此前又没听说定兴附近有蛾贼,便是有也应该朝着巨鹿汇聚,再一想这么久了,定兴官兵竟然无人救援,他早已断定这帮蛾贼就是定兴县的官兵所扮!
“在这里!快过来!”
道路后方突然出现一名“蛾贼”,伸手朝着身后一挥,立刻又有两名“蛾贼”红着眼睛奔跑过来。
“娘的,终于找到这厮了!”
其中一人长得五大三粗,手持一把朴刀龙骧虎步,红着眼扫视四周,随即咧嘴一笑:“我拖住这鸟厮,你二人前往周边林子看看。”
他望向耿雍咧嘴一笑,“方才身边还跟着一老一少两个婆娘,如今孤身一人,真当老子痴傻?”
眼见另外两名“蛾贼”提着武器朝着两边林间四散开去,耿雍心中一凛,持剑的手愈发颤抖,挥剑指向朴刀“蛾贼”,开口诈道:“你等身为官兵,竟做这等匪盗之事!”
朴刀“蛾贼”脚步一顿,分散两头的蛾贼也顿时扭身过来,脸色惊慌。
三人动摇的神色尽入眼底,耿雍趁热打铁道:“耿某已差人回报家中,若耿某战死,家中门客定然上报刺史。如今蛾贼猖獗,刺史亦是汉室宗亲,对蛾贼深恶痛绝,尔等这帮定兴官兵必然也讨不了好!”
朴刀“蛾贼”目光转了转,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耿雍咽了口唾沫,这才抛出重点,“不若放了我等,耿某对天发誓,只要耿某活着,必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朴刀“蛾贼”狠狠点头,“好!”
耿雍心中一喜,隐隐松了口气,却见那朴刀“蛾贼”已经冲了上去,一张脸凶神恶煞,目眦欲裂地大吼道:“尔等听见没有!他说了‘我等’,那二人必然在此山间!速速找到杀人灭口!”
那两名“蛾贼”顿时面露狰狞之色,朝着山林快速搜索。
“竖子尔敢!”
知道被这大汉耍了,耿雍恼羞成怒,扫视其中一人朝着李氏柯氏躲藏的山林搜寻,他心急火燎,假装又凝眉朝另一边的山林望了一眼,随后提剑躲闪,撩剑朝着朴刀“蛾贼”刺了过去!
两人在山下官道不断对招,你来我往,金属敲击声不绝于耳。
李氏和柯氏蜷缩在一处凹地里,用草木遮掩住,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儿啊,儿啊……娘要死了,娘要死了……”
目光之中,一只裤脚已经出现在五六米远的地方,李氏声若蚊蝇地碎碎念着。
“夫君,救命……救命啊……”
柯氏抱紧了李氏,目睹着那只裤脚逐渐接近,浑身打着冷颤,想起耿雍的嘱托,她心如死灰,目光落泪,刚要冲出去引开“蛾贼”,李氏急忙拉住她,使劲摇头,比着口型无声道:“不值当!为了老身不值当的!你且呆着,切莫乱动!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怕!”
“婶婶!”
柯氏心中感动,但夫命难违,眼见裤脚已在两米之外,那“蛾贼”蹲身就可看到,她目光决绝,刚要冲出去,就听到一声“啊!”的大叫,官道上传来一阵求救:“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柯氏激动地抬起头,一对眼睛正望着她。
她吓了一跳,眼前面若瘦猴的大汉扭头惊喜地大喊:“伍……大哥!我找到他们了!”
“快过来!啊啊啊!救我啊!”
那瘦脸大汉心中一惊,瞪了眼柯氏,随后朝着山下跑了过去。
柯氏顿时瘫软在地,扭头一看,李氏已经站了起来,面如土色地哽咽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也跟着站起来,望着山下,只见官道上耿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个机会,正抱着大汉在地上厮打,耿雍俯身在“蛾贼”身上,白色长衫上尽是染血,还咬着“蛾贼”的耳朵,手中的剑扎进“蛾贼”的腰间,脸色狰狞无比。
随即就见那“蛾贼”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柄匕首,猛地往耿雍背上一扎,柯氏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夫君的身躯突然一僵,紧跟着狠狠用力将剑扎进蛾贼腰间,随后拔出匕首,翻身躺地,顿时绝望大喊:“夫君!”
喊声响彻四野,随后便被一阵骤然出现,急促无比的马蹄声掩盖!
那两名已然跑到官道附近的“蛾贼”心中惊慌,眼看着自家大哥瞪大了眼动弹几下便一动不动,顿时恼羞成怒,朝着身受重伤的耿雍飞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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