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告饶也没用。沈九妹铁了心,很快就将他带回了家。

先前,她光顾着去村西看热闹了,还没来得及挑水。厨房里的大水缸里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没有。生怕弟弟乘自己挑水时又跑出去,她将人带进厨房,直接掀开水缸盖子,扔进缸里:“给我进去。”

大水缸足有秋宝的肩膀高,里头光溜溜的,滑得很。他怕踢坏水缸,根本不敢用力,所以,双手小心的攀着缸沿试了好几次,硬是没爬出来,急得哇哇大叫:“拉我出去!不拉我出去,我要告诉爹娘,你偷懒,今天没挑水!”

“你告啊!”沈九妹呲牙笑道,“等爹娘回来,我肯定挑满水了!”爹娘虽然把沈秋宝当眼珠子疼,可也是讲道理的,不惯着他。平常,如果秋宝犯了错,爹娘那也是一样的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从不含糊。就象眼下,只要在爹娘回来前,她把水缸挑满了,秋宝不但告不灵状,反而要落个诬告之错,少说也是挨顿骂。

秋宝也知道这一点,一时之间拿九妹没办法,唯有气得嗷嗷大叫:“臭九姐,坏九姐!”

沈九妹听了,很不受用,生出教训的心思,小脸当即沉了下来,一手盖在他的头上,将人使劲按下去,另一只手操起水缸盖,毫不留情的盖上:“老实给我在缸里呆着!”说罢,弯腰用手举起土灶前的一只石凳子压在缸上。石凳沉得很,想来秋宝是顶不开的。

果然,秋宝几次试着站起来,费尽吃奶的力,也顶不动大缸盖。

“好九姐,我错了。你饶了我这一回罢。”沈九妹精明着呢,怕他闷着,特意没盖实,给他留了一道小指头粗的细缝过气。他弓着腰,凑在细缝底下,仰着笑脸赔小心。

“知道错了啊?”沈九妹得意的冲细缝扬了扬拳头,“晚了!”

就知道会这样!老姐从来都是软硬不吃的。沈秋宝泄气的一屁股坐在缸底。倒也不敢再嚷嚷,只是在嘴里小嘀咕着:“凶什么凶……”爹娘不在家,今天这亏,他是吃定了。

见他老实了,沈九妹笑眯眯的拍掉手上的灰:“这才乖嘛。”反正爹娘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所以,她决定先去河边把衣服洗了再回来放人。出门前,想着秋宝还没吃早饭,担心饿着他,于是,又折回厨房来,把热在灶边上的两张粗面饼子全塞进细缝里,软声说道:“秋宝乖乖吃饼。姐洗了衣服,就挑水回来,给你洗澡。绝不让娘看到你这副脏样子。”

闹腾了这一场,秋宝早就饿了。闻言,也顾不得讨价还价,伸双手接了粗面饼子,盘腿坐在缸底,大口的吃了起来,嘴里还好脾气的含糊应着:“九姐快去,莫叫我久等。”等从缸里出来,他还要去村西头玩呢。

缸外,沈九妹的脚步渐行渐远。很快,周边静了下来。秋宝一大早就跑去村西头看热闹,疲乏得很。一张粗面饼子才吃了一小半儿,困意便象潮水一样的涌了上来。头一歪,他靠着水缸,香喷喷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缸盖终于被悄悄的挪开了。

“秋宝,醒醒……”沈九妹压低声音,探下身子,轻手轻脚的推醒他。

“啊?”秋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沈九妹湿漉漉的,乱蓬蓬的头发滴着水,上面还挂着三两根水草,一下子惊醒了,“九姐……”你掉进池塘里去了吗?

后面的话,他没法说出来。因为沈九妹慌里慌张的捂紧他的嘴,压着嗓子急道:“莫叫,仙符兵才走。”

仙符兵?是爹娘说的那些拿着大刀,砍人脑壳的仙符兵吗?沈秋宝吓得打了个哆嗦,小脸瞬间刹白,瞪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啊啊啊,村里来了仙符兵!

娘以前说过,脑壳被砍了,那就活不成了。他不要被砍脑壳!所以,心里就算怕得要死,恨不得能赶紧的唤了爹娘过来,也不敢再出声。

“好多穿黑衣的仙符兵……他们见人就拿刀砍……”沈九妹哆哆嗦嗦的小声说道,“我躲在池塘边的水草下面,才逃过去……”

等仙符兵走了后,她才敢从水草丛里爬上来。到处都是血,还有冒着血水的尸体。她不敢乱跑,本能的往家里跑。在半道上看到了娘。娘倒在路边,胸口全是血。

沈九妹吓得连哭都忘了,飞身扑上去,使劲的推着娘。终于,娘醒了,抓着她的手,告诉她,仙符兵杀光了整个村里的人。爹也被砍死了。娘要她带着秋宝赶紧逃走,逃到镇上去投奔姑奶奶。

娘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说完那些话的。不等她应一声,娘就咽了气。

“村里可能就我跟你两个活的了。我们快逃!”沈九妹咬牙,一把拉起沈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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