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主大人的目光更柔和了,看着他说道:“我准备先游学三年。”象是解释,又象是自言自语,喃喃说道,“我想看看,这世道,到底怎么了?”看到沈云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他扯起嘴角苦笑,心道: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做甚?

“我有些累了。后面的那间小屋子,是为你准备的。这些天,你住在那里。”他指着屋里的一道小门,吩咐道,“有事,我会吩咐你。”

“是。”沈云提起桌上的两只包裹,走进小屋里。

这是一间耳房。屋里摆着一床一桌,还有一条鼓形小凳。被褥、枕头等物,都准备得很周全。

沈云坐在凳上,从怀里掏出老刘头的青布荷包,眼泪又象断线的珍珠一样,扑扑直落。

从今天起,他的仇人又多了一个。

是谁逼死了刘爷爷!馆主大人不想与他多说。他知道,那是因为他太弱,根本就不配知道仇人是谁。

“我一定要变强!”他红着眼睛对青布荷包低声说道,“刘爷爷,我会为你报仇!”

下午的时候,一名羊胡子老者替馆主大人换药。沈云被招呼在一旁打下手。

这时,他才知道馆主大人背上受了很重的刀伤——总共有两道刀伤,其中厉害的那一处,几乎贯穿馆主大人的整个后背,最深处甚至伤到了左边的肩胛骨。

幸好刘家秘药长于刀伤,馆主大人方在如此重伤之下,逃出包围。

因为伤到了骨头,即便有刘家秘药,他至少也要卧床静养十来天。

沈云主动担起了贴身小厮的职责,喂饭喂水,煎药……寸步不离的照顾着馆主大人。

他照顾得很好,就连羊胡子老者胡郎中都夸他能干,很精心。

同时,他也没忘抓紧学习。一旦得空,就坐在长榻的脚踏上自学带出来的草药书。

馆主大人渐渐养出了一些精神,时常指点他一二,令他受益匪浅。

如此过了五天,馆主大人能坐起来了。这天中午喝过药后,他突然问道:“你的那本《金刚拳》呢?”

没想到馆主大人竟然也知道自己有《金刚拳》。沈云微愣:“在屋里。”看拳谱不比读药书。他已经习惯一边读《金刚拳》,一边照着书比划。是以,怕吵着馆主大人,他是每天清早在馆主大人还没睡醒的时候,到外面的空地上看《金刚拳》。

“拳谱上面的字,你都认得吗?”馆主大人问道。

沈云摇头:“有很多不认识,我就照着图练。”

馆主大人颇有兴致的问道:“你记住几副图了?”

沈云如实以对:“练过的,都记住了。今天练的是最后一副图。”

馆主大人笑了笑:“你很勤奋。上面有些字,不认识也没关系。有几句重要的话,你要牢牢记在心里。拿拳谱过来,我教读那几句话。”

“是!”沈云大喜,飞跑进屋,拿来《金刚拳》。

馆主大人直接翻到末尾的那一页:“这段文字,你先读一读。碰到不认得的字,便跳过去。”

“是。”前面的字还没认全,是以,沈云还没有读过这些字句。他捧着书,结结巴巴的念了起来,“心(跳过一个字)体(接连两个字都不认得,跳过)安然,气沉丹田(后面的三个字都不认得,再跳)……”

读着读着,他的额头上开始滴汗。呃,总共才十句话,七十个字,他跳过的字不下四十个。

馆主大人闭着眼睛,静静的靠在长榻上,至始至终脸色未变。待他读完,这才睁开眼睛,说道:“先不要管那些字,你跟着我一句一句的念。这几句话很重要,你都要熟背下来。”

“心静体松安然。”他轻声念了一句。

沈云看着书上的字,跟着轻声念道:“心静体松态安然。”心里飞快的记着:原来这个字念“静”,这两个字念“松”和“态”。

馆主大人教完一遍,问道:“记下了吗?”

简直和傅大哥是一模一样。沈云大汗:“还没……只记住了前面三句。”

于是,馆主大人又从第四句开始念。

念完最后一句,他又从第一句念起,再念了一遍,末了,问道:“现在呢?”

沈云合上拳谱,在心里飞快的默背一遍,点头:“差不多了。”

馆主大人颌首:“你背给我听。”

“心态体松态安然……”沈云慢慢的背了起来。

真的一字不差,全背了下来。馆主大人说道:“把拳谱给我。”

“是。”沈云双手奉上。

不料,馆主大人接过拳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扔进了榻前的炭盆里。

拳谱纸张泛黄,是有些年头的手抄旧书。一沾到火红的木炭,呼的卷起,红色的火舌立时将薄薄的书本吞没。

“啊……”沈云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伸手去捞。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馆主大人闭上眼睛,沉声说道:“你记住,刘家拳,本名叫金刚拳。以后,不要跟人说,你看过金刚拳的拳谱。还有,刚才教你的那几句话,绝不能在人前泄露一字一句。”云娃的资质确实不适合刘家拳,但是,刘家拳面临灭顶之灾,他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年前,傅雷给沈云挑拳谱时,他拿出了《金刚拳》。

傅大哥竟然把《金刚拳》的拳谱给了我!沈云一愣神,炭盆里的书已然完全点着。他唯有目不转睛的盯着炭盆里的“火书”,应道:“是。”

好好的拳谱为什么要烧掉呢?心痛之余,他纳闷极了。

“你回屋罢。”馆主大人没有解释,仍然闭着眼睛,冲他轻轻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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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峰多谢书友贏贏的香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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