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实行宵禁。沈云安顿好后,见太阳已然偏西,便没打算再出门。到了伙计说的饭点,他去大堂用晚饭。大堂里只稀稀落落的坐了五名男子和一个六七岁的男娃娃。

他走进大堂,除了男娃娃好奇的看了他两眼,其余的房客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顾埋头吃饭。

沈云寻了张空桌坐下。

下午的那名伙计笑嘻嘻的端了饭菜过来,一边摆饭,一边介绍道:“沈公子,晚上通常是一荤一素。今晚的菜式是油炒青菜和兰花豆干。米饭要是不够,您说一声,小的给您添。”

先前,沈云从他嘴里套出了他一些店里的情况:他叫张小伍,是张掌柜的远房侄子,也是店里唯一的跑堂伙计;除了张掌柜一家五口,店里另外还请了一名厨子。和他一样,也跟张掌柜沾亲带故。

看了一眼碗里的兰花豆干,沈云抬头问道:“小伍哥,这道是荤菜?”一点肉沫星子也没有,不知“荤”从何来?是第一天就宰客,还是欺他人小,辨不出荤素?

张小伍摇头,把青菜碗往前稍微推了推,脸上的笑容不减:“沈公子,这道才是。它是用我们店里自家炼的猪油炒出来的。”

猪油,当然算荤腥……好象没毛病。沈云满头黑线。

张小伍又道:“沈公子,眼下买什么都比以前贵……我们店里的厨子手艺,吃过的客官都说好。您尝尝。”

他也甚是无奈。

以前,这道菜明明是“油渣炒青菜”……油渣完了,就改成了“油炒青菜”。

别看只少了一个字,于他便成了大麻烦。每上一次菜,他都要跟客人解释一番。碰到客人好说话,也就罢了;碰上不好对付的,他赔了罪,还要骂不还口,笑脸相迎。没办法,这世道,混口饭吃,不易。

沈云看到其他桌上也是上的这两道菜,没有再吱声,夹起一根“荤”青菜开吃。

唔,菜叶挺嫩的,猪油炒出来的,果然比家里水煮的要香滑……好吧,人家是“荤菜”!

张小伍见状,笑嘻嘻的说了一句“您慢用”,拿着空漆盘离开。

房客少,夜里,店里清静得很。沈云在屋子里打了半个小时的拳,又练了七遍心法,这才躺下睡觉——尽管每天都坚持练习,但是,他的心法一直没有什么长进。一年多了,仍然每晚只能练七遍。

第二天早上,他去大堂用早饭。

张小伍给他端上来的是一小碟咸酱菜、一碗热米汤和两个白面馒头。

沈云试着问道:“小伍哥,今天我有事外出,中午赶不回来用饭。能给我包两个馒头吗?”也不知道要在省城等多久,能否顺利找到活,更是问题。坐吃山空,再多的钱也总有用完的时候。所以,能省就省吧。

“好咧,您稍等。”张小伍爽快的应下,不一会儿,给他送来了一个油纸包。

沈云打开一看,里头不但有两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还有一根拇指粗的酱瓜。

中饭解决了,安心找工吧。

要找什么活呢?接连碰了几次壁之后,沈云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心中一片茫然。

先前,他只看到省城热闹,店铺如云,便以为到处都是活,找工不难。不想,大家都和云客来一样,往往只请一个到两个伙计。

看到他进店,伙计无不笑靥如花,然而,一听到他是找工的,人家立刻变了脸:

“去去去,这年月,谁还养得起闲人?”

“大清早的,还没开张呢,你是存心找晦气啊!”

……

就这样,沈云在南城区转悠了一个上午,也没能发现有意愿招伙计的店铺。

肠动如雷,他揉着肚子,寻了个清净的巷口,坐下来,从怀里拿出油纸包,就着酱瓜吃冷馒头。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做打算:今天在南城区找。如果没找着,明天去西式城区接着找。

之所以想去西城区,是因为他发现,在南城区几乎没有看到武馆之类的存在,更不用说白玉堂——馆主大人走之前,除了白玉堂,没有留下其他线索。省城这么大,他又两眼一抹黑,要想找到馆主大人,只能顺着这根唯一的线索,一路找下去。

这一天,直到太阳偏西,他才拖着发酸的两条腿,一无所获的回到云客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叫张小伍包了两个白面馒头和一根小酱瓜,出门直奔西城区。

结果,去了那里之后,他发现这一带与南城区完全不同:日上三竿了,街上清净得很,偶尔能看到几个打着呵欠,晕晕欲睡的行人,几乎看不到人影。

再仔细一看路边那些张灯结彩的店铺,他的脸色变了:“红粉楼”、“倚月楼”……放眼望去,周边彩楼的招牌都是一个路线。

在太师祖的手札里,把这一类的都统称为“烟花之地”。

沈云曾经不解,特意问过师父:“做烟花的地方,为什么要装饰得花花绿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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