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品已经上齐,两份法式鹅肝,一份菲力牛排,一份提拉米苏,一份浓汤,还有一份蔬菜沙拉。

顾辰东把牛排小心的切成一块一块,然后把盘子递给林湘。又把其他的东西一样一样排在林湘面前。

林湘忍不住苦笑起来,她承认自己平时饭量大,可是……顾辰动只给他自己点了一份鹅肝,其他都是点给林湘,这是把她当成猪了吗?

林湘叉起一小块牛排放在嘴里。

“顾辰东……东西很好吃,可是我吃不下。”

顾辰东没有接话,他放下刀叉,静静地看着林湘。

“顾辰东,我给你讲一讲我跟甜甜的故事,你想要听吗?”

“听。”

林湘喝了口红酒,整理了一下思绪。

“那年我十三岁,在一中上学。我非常幸运,能在海岛市最好的中学读书,所以我很珍惜,很刻苦,成绩也不错,每次都能全校前十吧那样。不过你知道的,我很小就没了父母,那时候学校了解我的情况,就给我免了学杂费和住宿费,可是吃饭啊买文具什么,生活费没有,怎么办。”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顾辰东:“你知道我都怎么办吗?”

顾辰东摇摇头。

林湘苦笑道:“你肯定猜不出……我每天中午下午放学时间,都到校外去捡瓶子,捡纸板什么的,然后拿到垃圾站去卖掉。”

顾辰东看着轻描淡写自己沉重童年的林湘,一时心头五味杂陈,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公子,自然从来没有想过靠捡垃圾卖钱来上学这种事,只知道林湘小时候受过很多苦,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苦……

“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那时候也还好啦,没什么心理负担。后来时间久了,慢慢会在校外遇到同学,他们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有一天自习课,我跟一个女生起了冲突,然后她骂我臭,骂我脏,我很不服气,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又没有味道,我怎么脏,怎么臭了,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同学们对我没有善意,我一没偷,二没抢,到底哪里得罪她们了……可能人生来就是三六九等分开的吧。”

林湘笑了笑,像是说起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别人的事情。

顾辰东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他看着云淡风轻的林湘,突然恨起来自己,他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林湘,早一点保护她,让她免受这份苦楚。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对面那只孱弱小手,林湘却收了回去。

“我们班四十几个同学,没一个站出来替我说话。后来班主任知道了,就是简单的找她谈了话,听说带头的那个女生家里后台很硬。而我,连前台都没有。”

“然后,我的心态渐渐地,就会有一点变化,觉得抬不起头来。那时候心态本就不好,接二连三被亲人抛弃,所以想干脆结束这样乱七八糟的生活算了。”

“有一天中午,我一个人悄悄跑到教学楼顶楼的天台,”林湘抬头对视着顾辰东的眼睛,“我鼓足了勇气,准备跳下去,结束我这糟糕的一生。你知道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谁来了吗?”

没等顾辰东开口,林湘自己抢着说道:“是甜甜。那天,甜甜穿着一个白色连衣裙,真的就像是一个天使一样,她说话声音很轻,很好听。她拉住了我,跟我说,每个人都有烦恼,都有不想活下去的时候,她也有。”

“你要知道,甜甜在我们学校是超风云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爷爷是将军,她爸爸是海岛市市长,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公主啊!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烦恼呢?我很纳闷,就问她,‘你这个大小姐,无病呻吟什么呢!’她就跟我说,她的妈妈对她非常严厉,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要掌控在手里,甚至去哪里,跟谁玩,全部都要经过她妈妈的同意,她妈妈还要求她考试全校前十。可是她连全班前十都进不去。她觉得自己压力太大,实在是承受不住。”

“我听了她的话,觉得很惊奇,因为我得妈妈是的特别温柔特别宽容的人,她很爱我,从不逼我做不喜欢的事。她还跟我说,她经常去天台散心,问我能不能以后也经常去陪她。我突然开始同情薛甜甜,第一次觉得自己没人管束也还是挺好的。”

林湘摇了摇红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后来,我放弃了轻生的念头,跟甜甜成为了好朋友。甜甜还带着我,当着我们班主任的面,对全班同学说,‘林湘是我薛甜甜的朋友,你们以后谁欺负她,就是欺负我!当时我崇拜死甜甜了,她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啊!哈哈哈……”

林湘把酒杯的酒喝光,示意顾辰东倒上。

“后来甜甜找了校长,把我调到了她的那个班,我俩坐同桌。她还让薛家大哥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公寓,借口一个人睡太害怕,让我搬出学生宿舍陪她住。我搬过去以后,每天回家都有阿姨做好可口的饭菜,再也没有过一个馒头吃一天、甚至一天连个馒头都吃不上的窘境了。而甜甜呢,她从没在公寓住过,因为她爸妈不让她出来住……她只不过想让我生活的好一点。”

有些回忆太过深刻,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林湘沉默半晌,看向顾辰东,“好了,讲完了。我讲这些不是想跟你忆苦思甜,就想让你明白,没有薛甜甜,就没有我林湘。她给了我重要的友情,也给了我重生和作为一个人的尊严,跟我妈给我的感情一样温暖。她生在富贵人家,什么都不缺,我唯一能用来报答她的,就是我得真心。你要是想背叛她,那是你的事。但是你想让我背叛她,那绝不可能。”

她望着顾辰东一潭深水似的眼眸,缓缓的说道:“这就是我得决心,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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