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禹说到“杀”字时,方瑾没来由打了个冷战,眼前这个多少看着有些不着调的青年恍惚间竟像是变了个人,一身慵懒气质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如传世名刀般的锐利和凌厉。
然而方瑾定了定神,再度看过去时,管禹却又是之前那副模样了,坐姿随意甚至可以说是吊儿郎当,脸上挂着让人隐隐想要揍他的笑容。
若非刚才那一瞬的心悸足够刻骨,方瑾几乎要以为眼前这青年一直都没有变化。
“不过我也偶尔在想,全都这么直接杀了会不会有点过了……”管禹若有所思道,“那些接触过魔道传承的也不见得都是魔门故意给送来的,无数年来,偶然间接触过,或者干脆就得到了类似传承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
“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学到的那些东西是什么……”管禹撇了撇嘴,摊手道,“然后就被斩妖除魔了。”
顿了顿,管禹又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谁也不愿意哪天就莫名其妙给人杀了拿去练功。正魔之间,大多数时候都是这般不死不休的关系。”
“不过你这么紧张干嘛?”管禹瞥了方瑾一眼,也不知道是宽慰还是调侃,嬉笑道,“就算你真的是魔门暗子也不用怕,既然今天我都没能看出什么来,这天底下就没几个人能看出来。”
我就算真的紧张了也是因为你刚刚突然抽风啊吧。
方瑾翻了个白眼,今天之前,他连修行者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魔门暗子呢,你怎么不说我是神仙转世啊?
“不过话说回来。”方瑾疑惑道,“禹哥你怎么就挑了深更半夜来看奶奶?”
“你既然要随我离去,日后也要加入宗门,以后还是叫我师兄吧。”管禹站起来身来,抖了抖衣衫,“至于为什么要晚上过来,当然是因为白天有事儿啊。”
方瑾点了点头,没有冒冒失失地接着问下去,然而管禹并不是那种你不问我就不说的人。
他左顾右盼一阵,神神叨叨地凑到方瑾耳边,压低了声音,阴测测地说道,“我杀人去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凭空就有缕阴风卷起,绕着方瑾一卷。
方瑾身子一颤,下意识就后退两步。
过了片刻,方瑾心情复杂地看向管禹,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来,“够了啊师兄。”
“嘿嘿。”管禹不置可否地笑道,“爱信不信。说起来,那事儿还没完,我得先走了。”言毕,也不见他有所动作,身子蓦地离地而起,大有冲上云霄之势。
方瑾与他近在咫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然而还不等他生出感慨,管禹就突然又落了下来,只见他手腕一翻,便不知道从哪里取了枚玉佩递到方瑾面前,“差点忘了给你个见面礼。刚开始修行的时候,往往难以心境入定,这个小东西恰好能让人心思宁静,送你了。”
方瑾将玉佩接过,只觉触手温润,丝丝凉意顺着掌心浸入身体,让人头脑为之一清。
方瑾眸子忽然一亮,然而紧接着他便觉得有些别扭,他常常在书上看到“无功不受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的说法,说的和眼下的情况虽然并不完全一样,但一想到这些,方瑾就没办法坦然地把东西收下。
他年纪虽不大,但老人曾说过的“识字明理”四个字一直牢牢印在心间,再加上这些年来日复一日地不知看了多少各色书籍,心性脾气早非同龄孩童可比,多了些模模糊糊的坚持。
纠结片刻,方瑾很快便做下了决定,伸手将玉佩递还,眼中没有半点犹豫或不舍,“师兄,这个太贵重了,你还是收回去吧。”
咦?
看到这一幕,立在旁边的少女眼中闪过丝意外。
至于管禹,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又不容分辩地将方瑾的手推了回去,“若是其他东西,我也不会给你,这个嘛,你大可以放心收下。”
管禹笑道,“这东西本就是从奶奶那儿得来的,如今我反正用不着了,自然是要给你的。”
方瑾闻言一愣,奶奶留下的?
少年下意识将玉佩举到眼前仔细打量起来,这枚玉佩大概拇指大小,被雕成了条盘缠小蛇。这小蛇看着温顺可爱,栩栩如生,显然雕工不凡。
大抵是因为这玉佩本就是奶奶留下的,方瑾越看这玉佩便越发觉得亲切,竟好像从前就见到过不止一次。
如此,管禹又说了几句,方瑾便也将玉佩收下贴身带着了。
随后管禹又嘱咐了方瑾些接下来他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才又兀自离去。
只留下一脸憧憬的少年呆立原地。
还真的可以飞啊……微微仰起头,遥遥看着冲霄而起的管禹,方瑾暗暗握了握拳头。
“走吧,别看了。”毫无波澜的声音自而后传来,“以后你也可以的。”
“嗯?”方瑾转向少女,认真的点头,眼中的憧憬几乎化为实质,“嗯!”
少女注视他片刻,忽然冷冷地道,“不过也不一定。修行数十年也不能御空飞行的人其实也不少。”
方瑾神色一滞,幽幽地看着少女,你们门派的人都这么不会聊天吗?
“对了,你的名字呢?”方瑾忽然想到,“说好再见面就告诉我。”
少女牵马走在前头,头也不回,“钟佩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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