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媛挣脱不了,就扯着她的衣袖,颠三倒四地说:
“妈妈哪儿都别去,就留在我身边,我要找我娘,你带我去找我娘!妈妈你不能去,我要找我娘!”
刘妈妈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伤到了耳朵,随着年纪的增大,耳朵越发不好用了,如今薛媛这话忽高忽低的,说得又快,就听不明了。
但“找我娘”三个字,刘妈妈却是真切地听懂了的。
她立刻将十四岁的薛媛抱了起来,安抚道:“小姐别哭,你受伤了,老奴去将夫人请来。”
有那些记忆在,薛媛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去?她不肯放开她,极为坚持:“不行,我要找娘,妈妈带我一起去,你别离开了,让我看着你!”
这边厢正乱着呢,院门口就传来了一个妇人紧张又心疼的声音:“秀秀?”
薛媛一呆,扯着刘妈妈的手也放开了,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妇人此刻不过家常打扮,石青色的裙子,外面笼了披风,只是因为来得及,所以披风歪了。她梳了堕马髻,不过只带了两支簪子点缀,朴素又利索。
正是安平侯世子夫人,薛媛的母亲白氏。
薛媛痴痴地看着眼前的母亲,将这张脸和她记忆中的模样渐渐重合起来。
是娘亲!是让她懊悔了这么多年、魂牵梦萦了这么多年,可怜枉死的可怜娘亲!
……
白氏刚在和贴身的何妈妈商议件大事,先听见小丫头说女儿醒了,刚觉顺气些许,忽然就听见了薛媛那可怖的尖叫声,顿时气也顾不得生了,抓了件披风就跑了过来。
再看女儿这副模样,饶白氏是经过事的,此时也吓坏了,疾步走来问道:“秀秀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别怕,娘在这儿。”
她说话的声音非常好听,但并不婉转,反而很爽快,一听就知道是个性子干脆的人。
对,这就是母亲说话的声音,好笑语的母亲,说话办事都是爽利的。
薛媛眼眶顿时红了,伸手要去抓白氏的时候,忽而又一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来人盛装华服,凤眼高挑,看人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虽然匆匆,但裙摆不动、环佩不响、腰肢轻摆,最是媚意入骨。
“我的皇天菩萨,秀秀怎么了?”来人看这院中情景,忙开口问道。
声音如出谷鹂鸟,可以醉人。
薛媛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她的眼神自对母亲的眷恋变成了惊恐,又从惊恐变成了滔天的恨意。
若要有人问薛媛日后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狡诈冷硬的本事是同谁学的,那她一定会说,便是薛纹、张琮之辈,都不及眼前这人教她的多。
如果这是梦,她会梦见母亲,梦见詹隽儿,梦见刘妈妈梦见竹意,为什么还会梦见祁氏这个她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女人?
先是大惊,再是大喜,紧接着又是大怒,刚归来的三魂七魄根本支撑不住这起伏的情绪,薛媛就觉得身体像是要被撕碎一样,就要晕倒。
不行,我怎么能在这时候倒下?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想要自己清醒起来,她要做很多的事情,那些亲人好友,那些为她而死的人,她想救他们。
她怎能倒在这里?
“娘亲,不要……你不能……陪着我……不能……”
喉咙发甜,薛媛猛地咳出了一口血,要说话的话只说了一半,纵然再多不甘,还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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