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梳洗过用了早膳,便扶了赤芙的手到院中各处看看,原来正房后别有洞天,极有野趣的遍植桃李梨柳桂梅等四时花树。
一曲清溪活水从院外引入,在西北角形成一方池塘,与正房边上抱厦相接的回廊倒映在池水的波光里,与岸边垂柳相映成趣。池塘上设有一座六柱重檐凉亭,凉亭三面环水,基座高约五尺以奇石相错垒成,六面挂着防蚊虫的缃色细纱,随风轻动。
此时池中数十丛荷花已结了小小的莲蓬,翠色中的嫩黄尚未褪尽,惹人怜爱。妙的是亭的左侧种有数株开得烂漫肆意的紫薇花,只粉色紫薇和白色银薇两种品相,累累花朵簇拥着压弯了枝条;右侧却是两棵高大的银杏与一棵香樟树,此时枝繁叶茂,青翠逼人,倒似凉亭的华盖一般添了荫凉;余下的地方皆种了各色蔷薇,花团锦簇,开得十分热闹。
我心中一喜,快步携了赤芙走至亭中,赤芙拿帕子垫了让我在‘美人靠’坐下。我喜不自胜的拉了她手,“和咱们后园子的紫绶亭倒是同种情致呢,我便在这里做针线吧。”
赤芙哭笑不得,“小姐真是……”,话未完又露出怜惜的神情,“可不还是孩子呢,到明年正月里也才十六而已。奴婢这就着人把做绣活的物件儿安置过来。”
赤芙自去忙碌,我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团扇、颇有兴致的向亭外看去。
都说紫薇花期长,“谁道花无红百日,紫薇长放半年花”。所以也称作“官样花”、“紫绶花”、“百日红”、“长寿花”或者“满堂红”,官宦富裕人家的庭院多有栽种,讨个富贵绵长的好意头。
不过昔年紫绶亭也未能保得……,我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放下心事。如今的自己再不能行差踏错半分,放不下心中所恋不愿委身他人是大忌,时时不忘谋划心思深沉行事滴水不漏更是大忌,与事与己都百害而无一利——萧王和他身边的人定是心思缜密洞察世事之人,我便用最本真的自己和最简单的方法相与之吧。
何况湛露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既入王府身份已定,纵有再多不甘与放不下,萧王也已是此身此生的夫君了。长日漫漫,纵然不为族人,为着自己,也总要想法子不被人轻贱、把日子过得好一些的。
赤芙动作很快,带着几名侍女很快将做针线活计的物件儿安放在亭中。
我颇有兴致的去挑了姜黄色隐花锦缎做底子,绷上绣架调了松紧,看看布纹斜了不曾,又用根带线的针从布面上穿过,听拔线时布面发出嘭嘭的响声算合适了,便坐下来一心一意做起活计来。在方形底布上做了纹样的取舍留白和构图,劈丝配色,想好了以品红色珊瑚连云纹为辅纹,主纹样却是两朵银红色的并蒂合欢花。
做得一时半响,湛露送了点心过来。见我针脚细密,不由笑道,“夫人好兴致!也是一手好活计呢。”
我柔婉一笑,“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在这后院花香阵阵的总比整天呆在屋里强啊。”做了几针,复又抬头向湛露道,“小莞素喜合欢花,当日与殿下初见也是在合欢树下。所以想绣两个合欢花样的枕套来用。”说完嘴角噙了笑、脸上也现了羞涩。
湛露眼含欣慰的过来细细瞧了我画的绣花样子,“你昨日要我准备做绣品的物件,就是准备做这个?”
我颔首道,“想了几日,总算今日有心情也得空儿了。”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含羞带笑的神色渐渐敛去,代之以一层自伤的忧色。转头拿起放在针线筐旁的湖色湘妃柄月圆团扇递给湛露,抿唇道,“湛露帮我收拾好放起来吧。”
湛露依言接过团扇,不解道,“如今虽然七月流火炎热已过,但天气总还要热上几天,夫人为何早早要收了团扇不用?”
我微叹口气,幽幽道,“小莞不忍心看这团扇作秋扇见捐罢了。趁着还未到秋天,早早收了吧。省得到时触景自伤,情何以堪呢。”
湛露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莞夫人花为肌肤雪作肠,难免有伤秋悲扇这样的柔弱心思。不过依夫人的水晶玲珑心,当可勘破,勿需自伤。”她抬头温和笑道,“何况此时花叶繁茂,灼灼其华,湛露有十分把握莞夫人会宜室宜家。相信王爷对此也同样乐见。”
我一直留神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听到这里便含羞带喜的别开头去,心中一松,知道与湛露彼此之间已经达成了一份默契。而这份默契将对我大有裨益。
由着赤芙与湛露在旁,边闲谈边做着各自手上的小件绣品,自己却不再多言,专心于指上的针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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