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不会,张校书一个九品芝麻官儿,这门亲事,决计攀不上。”
捋了捋自己下颚处的山羊胡,其中一名老书生咂巴着嘴里的茶末子说道。
“呵!我看未必。前年,萧相头一个婉拒婚事,梁国公、卫国公紧随其后;去年,户部钱尚书、左骁卫将军……连着好几个文臣武将也拒了婚事;今年,孔郎君的门槛不就已经低到了这些小门小户的官员身上?既然连个从六品都入了咱们元璐长公主的法眼,那跌到一个九品芝麻官身上也未必不可能。怎么说,张校书他家好歹也是个书香门第,前朝时,他家不还出了个辛朝四大才子……”
闻言,又一名老书生说道。
他们这些赴京赶考的举人,家中有点家底的,长安城里呆了可不只一两年光景,官虽还没当着,可这些权贵家的弯弯道道,早摸了个门儿清。
“啧,瞧你,越说越没边了!我告诉你吧,这门婚事怎么都落不着张校书家里的,他家小娘子的长相……”
听了前面三人的分析,几人中面相最为白净,年纪也最轻,乍看之下还有几分穷首皓经气质的中年书生,招手示意另三人附耳过来,低声叽里咕噜了番,最后,笑着总结道:
“所以,无论如何,元璐长公主也不会挑上他家的。”
“哈哈哈,风来,咱们当中谁也不及你,眼招子都盯到可以做你闺女的小娘子身上去啦!”
“去去去!这人长了副眼招子,不就是拿来看的?与其说我盯到她身上瞧,怎么不说是她非要挤进我这对眼珠子里?”
……
醴泉坊。
元璐长公主府。
如今长安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主角孔郎君,此刻,正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不时惊呼出声,不时张唇低语。
他双目紧闭,额头上早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好好一对斜飞入鬓的剑眉,如今已然拧成了大大的川字。即便这是张极其出挑的英俊脸庞,也没法教人分神,忽视他的异常。
原本该在耳房随时候命的小厮,眼下,不但不在房内,反倒是退到了院子的角落里,正与另两名丫鬟闲聊着。
“孔安,你说,小郎君醒来后知道被苏郎官拒婚的事,会不会难过?”
拉住小郎君的贴身小厮孔安,两名穿着粉色对襟襦裙的丫鬟悄声打听道。
“不知道,我觉得郎君大概早就习惯了。”
孔安耸了耸肩,轻声回道,眼睛却是紧盯着郎君的房门,眨都不带眨的,深怕有人闯了进去。
今晨,阿郎和长公主殿下离府时慎重交代了他,在两位主子将白马寺的慧明大师请来前,不能让任何人发觉郎君的异样。
“咱们郎君呀,相貌、家世、人品都是一等一的顶尖儿好,苏家小娘子定是瞎了眼,才会瞧不见咱们郎君的好!”
没发觉孔安的心不在焉,听到他的回答,两人中个子较矮的丫鬟不由嘟囔道。
听听这话,郎君都习惯被人拒婚了,该是遭遇多少次打击,多教人心疼啊。
“你呀!”
另一名瘦高个子的丫鬟伸手戳了戳身旁的姐妹,笑骂道:
“郎君再好,那也不是你能肖想的,被那位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提起那位,矮个子丫鬟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按理,堂堂长公主的嫡子是决计不愁婚事的,更遑论郎君这样连圣上也青睐有加的甥儿,同理,也决计不会将婚事提亲到小门小户的六品郎官家中,可偏偏,那位的存在,硬生生将本该炙手可热的郎君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小可怜。
听到两名小丫鬟竟然提到了那位,孔安脸色一肃,低声道:
“慎言!知道也罢了,心底有数就成,别往外传,郎君如今的处境已经够糟糕了。”
目光瞥向院子中间的屋门,孔安的面上不易察觉的带了抹忧色。
两名小丫鬟说的“那位”是宫中的宁玥公主,乃圣上与皇后唯一的女儿。因为是女儿家,圣人无需顾忌,谏官也同样不便劝阻,宁玥公主便被宠成了娇蛮恣意的性子,朝野上下无人敢惹。
公主嘛,常年居于深宫,说是无人敢惹,实际上大多数人也惹不着她。
不过……
自家郎君当然是例外的。
郎君自幼随长公主殿下出入宫廷,与宁玥公主照面了无数回,这一来二去,不知怎的,宁玥公主硬是瞧上了自家郎君,完全是副非君不嫁的态势,若不是自家郎君大了公主五岁,估摸着帝后还真就下旨赐婚了。
你说说,这公主看中的男人,几人敢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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