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考生仍在埋头苦思的时候,江云已经在草稿纸上构思了许多种情况,分出了不同的情形一一对应着论述。

随着不断地研究这一道题目,江云渐渐发现,这道题目无论怎么理解,应该都是被允许作答的,唯一的考验就在于对于理解出来的两种的情况的选择与自身的理解。

为了得到甲等的评价,江云选择了第二道理解,“民平,居”。

这个理解字面意思是平民日常居住,但衣食住行等等切身有感受的,人们往常可能更加注意,唯独这个居住的环境,背后所含有的东西并不少,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燕的缩影。

江云不禁想起了在西苑城所见,西苑城分为左侧与右侧,左侧指的是大部分的西苑城,右侧则是人为划分出来的,城中一个狭窄至极的角落。

城中左侧百姓安居乐业,沿岸的青楼勾栏生意红火,花魁一出众人追捧,歌舞升平。

而那城中右侧,江云仍然记得,城中左侧与右侧隔了一道桥,桥上有军士把守,若是从左侧过去,军士不会阻拦,甚至还会劝告几句不要进去云云;但若是右侧想要出来,军士必定搜遍全身,哪怕是女子也不例外,更有甚者,若是军士觉得你十分可疑,那么要求你褪去全身衣物亦不是没有出现过。

这种隔绝的状态,也造成城中右侧居住之人大多为流寇强盗难民,街道地面污水横流,所居住之地皆为低矮平房,甚至连几片瓦也是无力承担,只能凑了些稻草铺在上方,一遇上刮风下雨之时,全家人甚至只能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颤巍巍地等着风雨过去。

江云不禁一声叹息,沾了墨汁,于宣纸上静静地书写着自己的答案,或者说,思考。

“今大燕,北有戎,南有蛮,西有吐蕃,东有倭寇,实则艰难之秋也。余自疏勒南下临安六月余,沿路所见所闻,让吾辈心生悲戚。疏勒城中,烽火连天,百姓所住皆临时搭建起之房,或是于城中找一地,扎起帐篷,落魄者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然无一人觉有异,为之奈何?实为习以为常。“

“吾以此地战火所故,至西苑,方觉非也。西苑城中有左右二侧,左侧所住乃平民与权贵之人,平民所住多有楼阁,权贵之宅更有高门,繁华不已。然右侧污渍遍地,中间一桥,军士立于左右,右侧之所住者不可轻易出,且所住之地无瓦遮头,强人盗者盘踞此地。”

江云越写越气愤,更想起金陵秦淮河的漫天烟火,千里画舫,甚至还有个劳什子金陵诗会,就是在那诗会之中的甜点,一小块已足以够米粮三日所需。内忧外患之下,歌女后庭花之音靡靡不止,可叹矣!

“金陵千里水道,往来商贾络绎不绝,公子佳人美事连连,居于画舫立于其前,吟诗作对。小贩父子蜗居于轻舟,一日辛苦所得不过数十文,扣去杂税余下不过二十文,遇上战乱怕是仅有数文。然公子装其舟,舟散人坠,若非余近,父子二人俱陨于水。如其父子之人不在少数,无力租赁屋,只能居舟,此为盛世金陵之况也。”

江云笔墨之间不断写下他胸中所想所思,以及对于这种现况的成因的分析。

“观其成因,不外乎三者。”

江云写到这里,笔尖却是悬停,后放在了一旁。他有些犹豫,若是全盘说出,可谓是诛心之论,一着不慎,被那些有心之人得知,弄不好会惹祸上身。自己目前根基未稳,虽有北宫家的助力,但是如果真的惹得满朝文武都来讨伐自己,那么自己相信北宫家不会再站在自己的身后,毕竟他们家族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就选择放弃整个朝廷。

说到底还是羽翼未丰。

江云深深明白自己实力的不足,而且因为自己敏感的身份,他不得不多了一番顾虑。自己这个身份是一柄双刃剑,好的地方是江家曾经的威名相当大,哪怕到今日,仍旧记得江家的人不在少数。坏的地方就是,皇帝对于江家十分的痛恨.或者说,忌惮。

但若是不写,自己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够取甲。

江云思索良久,余光瞥见用具之上的“白鹿”二字,他想起了第一任书院院长驱逐皇子的事情。

不再迟疑,江云挥笔写下自己最后的补充。

“外患内忧民信。”

“外有强敌,内有冗官,此二者虽重,然最脆弱之,为民信,民众对于自身之自信,对于大燕之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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