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苍穹黯淡无光,军士值守四周,乾清宫内外安静得只剩下巡逻军士的脚步声。
“听说今日三千士子誓言追随云江,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姬元翻看着奏折,对着一旁的常公公说道。
“回禀陛下,今日东方家的三公子与云江立下赌约,如若云江最终无法考取书院,便要他脱去全身衣物绕着临安城跑一周。”常公公缓缓说着,微微欠身。
“云江应下赌约,言这是为天下布衣士子正名,虽输亦不悔。”
“倒是有点意思。”
姬元想了想,“这么一来,不仅将那三千寒门士子拉到了自己一边,还赢得了名声,就算最后输了也只会增加旁人对他的敬佩,对他来说,输赢已经无足轻重了,输了对他甚至还更有利一些。反倒是那东方家的小子,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既然这东方小子这么有自信,那朕便如他所愿..”
三千士子一事伴随着书院考试的结束,也是一传十,十传百,不多久就传遍整个临安城。
城中上至王公大夫,下至贩夫走卒,都知道了东方谨与江云的赌约,但他们更加感兴趣的是“云江”这个名字。
不过十六岁,甚至未到加冠之龄,便敢与世家子弟相扛甚至占了上风。
有的人说这不过是年少轻狂,但是试问任意一个出身寒门的子弟,在同样的年纪,又是否会有勇气作出这样的举动,答应这样的赌约呢?
寒门百姓对他多了几分钦佩,有的还公开地发表了自己的言论,不到一天,朝内朝外隐隐形成了一股力量声援江云,致使朝堂之人也不得不开始关注这一个赌约。
东方家的夜晚并不安宁,甚至东方不易本人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作为内阁的首辅,固然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同样的,他的每一个举动,哪怕是细微的一个喷嚏,都会被无限地放大。
故而东方不易一直相当谨慎,不会轻易地有什么举动。
自家的小儿子生性本就顽劣,什么打架之类的事情也是不少,但至少还有点分寸,所以自己也就权当看不见罢了。
如今,东方不易看着跪在地上的东方谨,却根本不知道能怎么说。
如果是一个单纯的赌约,那么东方不易根本不用去理会,毕竟只是一些小事,哪怕出现了什么伤人之类的,只要没出人命,大不了后面给一些补偿就可以解决了。
难不成还真有人有胆子找首辅闹事?有这样实力的人,自己这小子能欺负得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有点严重了,自家的小子上了那个云江的当,说出一些诸如“布衣比不上世家”的言论。
虽然这是大燕目前的现状,世家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遥遥领先于寒门的,大燕上下心中都有数,哪怕是皇帝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世家的实力就摆在那里。
但是这臭小子竟然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还当着书院五千考生的面前说出来了?
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上面一直有一块遮盖的布,这傻小子直接掀开,甚至还得意洋洋,这就是犯众。
且不说现场的寒门士子了,皇帝对此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外加上书院、世家乃至于占据大燕六千万人之大多数的平民阶层,每一个势力都是拥有沉甸甸的力量,现在倒好了,全部被弄到一块了。
东方不易承受着极大的压力,现在很头疼。
内阁在等着自己的态度,寒门阶层的声音越来越大,世家也需要自己给个说法,皇帝..这个更加不必说了。
这让东方不易都不得不审慎地看待,小心翼翼地处理。
“逆子!”东方不易一巴掌将东方谨打翻在地上,“你可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东方谨双目无神,连脸上的火辣辣也感觉不到。
自己一向好脾气的父亲如今发了这么大的火,外加上今日见到的三千士子作揖之景,他完完全全明白自己这一次赌约的严重性。
已经不是输不输的问题了。
他的母亲,东方不易的二夫人连忙上前一扶,心疼地看着东方谨,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句话都不应说,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现在皇上,各个世家,乃至整个寒门都被卷进来了!”
东方不易很头痛,真的很头痛。
“哪怕是老子毕业的书院也很不高兴,毕竟你在书院掀起这个风波,他们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东方不易指着东方谨的脸,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说你平常在外面胡作非为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是你这一次直接就把东方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现在这个赌约已经不再是你和那个云江的赌约了,这是世家与寒门的赌约!谁也输不起!”东方不易想起了今日收到十多份帖子,无一例外都是来自临安城的各个世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到时候若是那云江考取了书院,你真的绕着这临安城跑一圈,世家当颜面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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