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收拾了棋局,回到客栈收拾行囊,张幼初到柜前结账。

魏可染深知张幼初乃是戴罪之身,故而不敢在幽州久留,问了张幼初的来处,便差小二叫来马夫,此去赶往大沽山。

二人出得客栈,马夫牵来一匹雪蹄辽东挽马,拉着一辆破车。

马夫是个老头,这些年来一直跟着魏可染云游四方。

虽然左眼瞎了,但身上一股子杀气逼人,张幼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少爷,去哪?”

魏可染一笑,道:“慎伯,大沽山。”

老马夫点点头,拉着那匹挽马,挑开帘子。

魏可染一拱手,道:“主公,先请。”

张幼初也未推辞,一步上了马车。

老马夫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露出纳罕的表情,多看了张幼初两眼。

魏可染上了马车后,老马夫一扬鞭子,那匹挽马高嘶一声。

天下九州,唯有幽州城内,可白日纵马。

“先生,马夫可知道去大沽山的路?”张幼初打量了一眼破木马车,即使后面装了有百余卷书,前面还是显得十分宽敞,足够四五人。

魏可染还未言语。

马车外,老马夫一扬鞭子,答话道:“毛头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吗,到了辽东,就是大車的家,哪有不认得的路。”

“慎伯,不要无礼。”魏可染朝车外喊了一声,随后歉意一笑,道:“慎伯久处江湖,言语不敬,主公勿怪。”

“不碍事。”张幼初笑着一摇头,道:“这位慎伯非同常人,哪里能怪罪?”

老马夫哼了一声,丝毫不领情。

“此马名叫大車,乃是辽东之地的挽马,后来跟随慎伯久了,通了灵性,天下的路,少有大車不认识的。”魏可染解释了一下,随后道:“不知主公现所居山中,可有从者?”

“不可说,不可说。”张幼初一愣,挠了挠脑袋道:“魏先生,要不你到了我们再说这个事。”

“有何不可说?”魏可染摇头玩笑道。“难不成主公占山为王?”

“哈哈哈。”张幼初一拍大腿,笑着转移话题道:“先生,我父亲曾留下一章遗策,名唤‘铜钱策’,本想给老乌龟送去,却被我截了下来。”

“张公新策?”魏可染一愣,道:“主公,此书可在。”

张幼初指了指自己脑袋,笑道:“俱在。”

魏可染欣喜若狂,忙道:“主公能否念与我听?”

张幼初闭上双眼,眉头紧锁,回忆道:“古之肆有贩梨者,一日得百文,有富贾以千文购之以十日;交州有土司久矣,分田而归种,百日交耕......可向天下人借天下钱,还天下钱予天下人,此钱无穷也,此人心无尽也,此昌隆也。”

张幼初背完。

此策三千字,无一差错。

半晌,魏可染有些出神,忽而长叹了一口气,道:“张公大才,魏某不能及。”

张幼初叹了口气,道:“我爹是挺厉害,但非跟着那个老乌龟,能有什么出路?”

魏可染笑了一下,道:“老乌龟?莫非指凉王归洗河?”

张幼初点点头,道:“正是。”

“凉王擅忍,此称,倒也贴切。”魏可染笑罢,转头道:“慎伯,稳些,我要写字了。”

“少爷放心写。”

张幼初不由得疑惑,只见魏可染放下桌腿,倒放棋盘。

在匣子里取出一块墨锭来,张幼初跟着取出砚台,挽手研墨。

魏可染也不推辞,面色平整,道:“魏某来幽,得一‘血尖北狼毫’,还未写字,正是用时。”

张幼初打眼一看,笔尖黄中带红,挺实直立。

魏可染跪伏在车,落笔,持狼毫而书。

自打魏可染落笔,车子颠簸小了很多。

张幼初凝神看,三个楷体小字在白纸上立了起来。

“铜粮策”。

擫、押、钩、格、抵。

五法执笔,笔走龙蛇。

“少爷,落雪了。”

“慎伯,再稳些。”

门外老马夫,嗯了一声。

“少爷放心写。”

张幼初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不敢深吸,怕扰了魏可染的思绪。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魏可染长呼一口气,额头落下几滴汗水,一收笔,道:“主公请看。”

张幼初打眼看去,一书两千字。

不过却与张席的“铜钱策”不同,此中无丝毫举例,只有言理。

“得一斗粮者,还之一斗粮,其利无穷。得一斗粮者,还之一斗二,其心可用。如此,大业可成!”

道理和张幼初与土匪讲的差不多,但实则多了许多细枝末节,将张席的策梳理了一番。

“来者何人,可是上山讨生活的?”马车外一声断喝。

张幼初听得真切,是马鹿。

老马夫理都没理,扭头道:“少爷,到大沽山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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