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醒来已经是黄昏了,揉了揉眼睛,挣扎着起身,发现胸口一阵闷疼。

“哟,醒了?”张幼初坐在火炕上,摸了一把林子的脑袋,笑道:“看来并无大碍。”

林子眼睛有点发黑,虚弱道:“是你救了我?”

张幼初自得的点点头,笑道:“饿不饿?”

说着,掀开瓷盒,一手端着碗,盛了一碗肉粥,端在林子面前。

林子咬了咬嘴唇,眼睛看着肉粥发亮,道:“饿......”

张幼初笑了一下,扯着炕桌更近一些,把热腾腾的肉粥放在上面。

林子端起碗就喝。

这瓷盒是张幼初特地叫马鹿送来的,就是为了这林子醒来能喝上一碗。

他是怕林子对镇江帮有偏见,伤好了就要下山。

林子呲溜溜的喝了一大碗,有手背一擦嘴。

张幼初哑然一下,翻手有盛了一碗。

“怎么大冬天的还要上山?”

林子这才想了起来,她在林子里遇到了黑熊,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于是放下碗,怒冲冲道:“你们抢走了我的狍子皮,我没东西交‘冬猎税’,不上山怎么办?。”

张幼初尴尬一笑,道:“倒是我们不对,给您赔不是,等下立刻把你的狍子皮送回来。”

林子歪着头,看了一眼张幼初,点点头,没说话。

“那怎么还遇到黑熊了?”张幼初有意勾起话茬。

“我上山本来就是找它,跟着它下了好几个套子了,结果这黑熊精明的很,一开始就发现我了,我本来打算用肉头将黑熊引走,却没想到一下子抛在了树枝上,黑熊吃不到,才追我来着,可惜了我的肉头。”

所谓“肉头”,是猎户的行话,乃是冬日里腌制好的肥猪肉,切开几两,绑上麻绳,上面洒上香料和草乌,——草乌又叫毒公,乃是一味草药,幽州、并州等地都有,煎服有驱寒的功效,外用呢,具有麻醉的效果。洒上香料后,喂上一勺融化了的冷猪油,再用糖渍好了,冻上几天,上山带着。

遇到狗熊、大虫,将麻绳搓开,将手里肉头一抛,香气扑鼻,少有能抵抗住的野兽,多半是扑上去一掌按住。

因为这肉头外面裹着麻绳,加上冻得生硬,不能一口吞下,只能用牙齿撕磨、舌头舔舐,没有一炷香的时辰,根本吞不下去。

而草乌就随着唾液发挥了麻醉的用处,这么一来,没多久就麻翻了这些野兽,即使麻不翻,也使得猎人的压力减轻大半。

张幼初也不知道肉头是什么,顺着话道:“《猎志·东狩篇》曾说过,如遇野熊,无走,可佯死,熊满而不食腐肉。”

“瞎写。”林子冷哼了一声,道:“你可以去试试,看看装死有没有用。”

张幼初被顶的一句话没有,只得挠挠脑袋。

半晌,林子又喝了一碗肉粥。

张幼初推开炕桌,仔细盯着林子看,道:“你是女的?”

“你想干什么!”林子一惊,就要掏缚腿上的匕首,别发现那把匕首已经没了。

张幼初见林子反应激烈,不由得一笑,道:“你不必多想,我只是一问。”

凉州道观有三宗,青衣、白衣、蓝衣,三宗各有所长,但此三宗俱明文规定,不得招收女弟子。

张幼初就属青衣一脉,虽未继承青衣名号,但也不得肆意招收女弟子。

故而见此,有些丧气。

林子哪里明白这些,一抹嘴角上的粥,恶狠狠的看着张幼初。

张幼初一阵苦笑,自己还想着规矩之事,恐怕这林子也未必会同意修道这件事。

看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张幼初一摆手,道:“你今晚现住在这里,夜间饿了就去找人问,有人问你是谁,你就说是帮主的客人,无人敢对你不敬。”

说完张幼初一推门,走了。

此时黄昏,正如余烬。

张幼初漫步在寨子里。

忽而,见到自己前些日子扔雪丸炸的印子。

雪地已被扫的干净,漆黑印子越发的透亮。

“再过三天就是小年了,老爹,你在泉下,不知有没有饺子吃,不知见没见到我娘。”

“你说你就这么走了,那老乌龟就比你儿子还重要?”

“你一身本事还没教我呢,为什么不多陪我几年?”

说到这里,张幼初莫名落泪。

这时,背后忽而传出一个声音。

“主公,莫要伤心了。”

张幼初拭泪,勉强笑道:“让魏先生见笑了。”

魏可染摇摇头,道:“此间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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