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是鬼火还是油灯?”黑牛说话间已经把伞兵刀拿在手里。
我壮着胆子仔细瞧了瞧,堂屋门不知何时被悄无声息的打开,通过房门能清晰的看到,正当面的桌子上有两盏油灯,被风一吹,光亮忽闪忽闪的窜动。
我说道:“是油灯,过去看看去。”
三人来到堂屋,屋内宽敞,但没有桌椅,正对门用黄土砌成一个供台,供台上燃着两盏油灯,供台后面是僔泥像,虽然有油灯,但是上端依然看不清楚。
我用手电筒照了照,只觉得这尊泥像表情怪异,说不出是怒是嗔,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这里与其说是堂屋,不如说是佛堂。只是,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一蹲身披铠甲的将军。
黑牛见两盏油灯真真实实的摆着,心里少安,把伞兵刀插回腰间,看着将军泥像说道:“靠,这家伙还是个大头娃娃。”
经他这一么提醒,我也看出了这泥像的另类之处:头确实大的出奇,比例是正常人脑袋的两倍。
顾奕芯皱着眉头说到:“我觉着这个雕像太诡异了,好像他的身体和脑袋原本并非一体,嗯,或者说是拼接在一起的。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黑牛把两个背包扔到地上,用手电筒又扫视了一圈,除了祭台和那尊泥雕,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说到:“这里啥也没有,你怕什么?一个泥胚子能把咱们怎么样?”
两盏油灯发出的光亮虽然没有手电筒那么强烈,但是屋里也被照的差不多,让人心理踏实了很多。
我也跟着坐下,说道:“咱们现在出了村寨,怕是那头野猪又会找上咱们,虽然这个寨子名字渗人,但是这里应该有人住,算是安全的,那个驼背老头可能进来点着油灯又出去了,咱们刚才只顾着看石碑,也没有留意。”
顾奕芯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害怕再次被野猪追赶,便不再说话,在我身边坐下来。
难得有片刻放松,我们关了手电筒。黑牛属于多动症患者,坐了没两分钟又抬屁股站起来,到祭台前翻看。一会儿,踮起脚尖,伸着胳膊从两个空着的泥供盘后面拿出一盒竹签,鼓起腮帮子吹了吹上面的灰,拿到我们面前。
黑牛把竹签递给我,说道:“看来这里的人也喜欢求神问签。”
我接过来数了数,里面一共64根。一时间手贱至极,不由自主的拿起来晃了一下,一根竹签掉落在地上。
我顺手拿起来一看,真是日了狗了,第二十九卦:坎卦。
黑牛忙问:“老苏,这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挂象说: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
黑牛听罢有些着急,说道:“靠!能不能说得通俗易懂点?”
我拿着卦签解释道:“这个卦是下坎上坎,同挂相叠。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两水重叠,坎水为险,进固险,退亦险。反正就是他妈,进退两难的意思。”
“摸来摸去一场空?这卦上说咱们这趟进山摸不到明器?不对,应该是你进山摸不到明器,不能代表我们。”黑牛说完把卦签放回去,刚要自己晃,想了想自己心里没底,转手又递给顾奕芯。
顾奕芯晃了几下,一根卦签落地。
我捡起来看了看,说到:“是第63挂,坎离挂,本卦上卦为坎,坎为水;下卦为离,离为火,水火相煎,此番卦象阴阳相冲,乃宿命互克之兆,大凶也!”
黑牛看着我不解的问道:“大胸?怎么,从卦签上还能看出罩杯来?老苏,你丫真是神了!”
我瞪了他一眼,严肃的批评道:“你思想太不纯洁了,简直就是低俗到家,我说的是吉凶祸福的凶!”
黑牛哈哈一笑,我懒得搭理他,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的继续说到:“顾奕芯抽到的这个卦签,观之,布局凌乱参差、惠散鸟无,可断此属难见一遇之灾劫,实有消亡恶果。”
顾奕芯被我这一说吓得脸色发白,眉头紧促,也不说话。我想着的说点什么开导开导她,但是卦象在那摆着,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看你俩这手气臭到家了!”黑牛拿过签筒自顾自的摇起来,一边摇着,嘴里还一边念着:“天灵灵地灵灵,好签好签快显灵”,说着用力一抖,可能是用力过猛,所有的挂签一下子全散落地上。
黑牛看着满地的卦签,一脸疑惑的扭头问我:“老苏,这……这是啥意思?”
我禁不住笑出声来,说道:“这说明老天爷不愿意陪你玩儿……”
话音未落,泥雕将军像后面竟然传来两声咳嗽。
三人被吓了一跳,只见那个驼背老头不紧不慢的从泥像后面走了出来。感情儿那里有道后门,刚才我们在屋里也没有仔细看一下,着实是大意了。
老头笑着说:“算卦本来就是半真半假,当不得真。”
他在我们面前坐下,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大概有八十多岁的样子,额头突起,像个肉瘤,那条黑狗趴在他身边,吐着长舌头,眼睛红的渗人,见了我们也不叫。
原来,刚才驼背老头点着灯后没有离开,而是进了后殿。
我好奇的问他:“敢问老爷子,这个村寨为什么叫停尸寨?”
老头拿出烟袋,填满一锅烟丝,用点火石打着后大口抽起来。一时间,四周烟雾浓烈。但是,那烟雾一点也不呛人,闻了反而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烟。
他慢慢说到:“这里以前是个屯兵的山寨,一个将军带着军队在这里安营扎寨,奉命绞杀南边蛮匪,蛮匪绞杀完了,一部分人撤走,一部分人留在这里扎根驻守。后来,军队在山里修栈道的时候挖出了一个大墓,墓里奇珍异宝无数,为了防止部下偷盗,那领头的将军就决定亲自进墓里去登记珍宝的数量,想把这些东西都进贡给朝廷,好讨个封赏什么的。但是,将军进去后,大墓却突然塌了,砸死好多人,那将军死里逃生,满身鲜血的从墓里爬了出来。他回到兵寨后性情大变,对所有的人都避而不见,大家只当他受了惊吓,也没有多加留意。一天夜里,那将军趁大家都睡着了,残忍的用剑杀死自己大大小小十七口家眷。过了没多久,那个将军也死了。入殓的人说,将军死后第二天,他的头竟然变得巨大并且怪异,脖子上有一道血痕,像是整个脑袋被人悄悄换过。寨子里的人本来认为事情就此过去了,但是,到了将军头七的那天夜里,兵寨里忽然下起暴雨,整个寨子里的人全部莫名其妙的暴毙而亡,死状非常凄惨。朝廷体恤这些人的剿匪军功,就派人来把所有人的尸体入殓进棺,抬进石楼,并把原来的将军府邸改建成了这座贡庙,用来供奉将军。整座村寨也就此改名,叫做停尸寨。”
黑牛问到:“你是说这里所有的石楼里都放着棺材?这也太他妈渗人了。对了,老头,我们刚才进去的那座石楼里为什么还有小孩棺材?别和我说是童子军啊。”
老头摆摆手,缓缓答道:“哪有什么童子军,那是驻守士兵的孩子。当年留守下来的那批士兵把俘虏来的蛮女当媳妇,生了孩子再把蛮婆娘赶走或杀掉,几乎每座楼里都有两口棺材,一父一子。”
顾奕芯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我旁边听得很认真,她想了想,开口问老头:“老大爷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是看守这座停尸寨的?”
驼背老头把烟锅在脚上磕了磕,烟锅底的火星掉在地上,亮了一下就熄灭了,他幽幽的说到:“很久了,大概明末时候的事,至于我,我是刻碑人,我得给他们每个人都刻一座石碑,有道是:兵卒一朝生死灭,三魂七魄无处搁,幽冥阴司轮回处,善恶六道随阎罗。我得替这寨子里的亡灵向阎罗进言。”
据我所知,做刻碑人是极其有讲究的,必须是纯阴之命的人。所谓纯阴之命即是纯阴八字,就是说人八字里面天干地支属性都是阴性的。比如天干:甲乙丙丁……甲为阳木,乙为阴木,丙为阳火,丁为阴火;以此类推,地支亦然。命书上说“纯阴不生,纯阳不长”?阴阳媾合方生万物,纯阳纯阴失于平衡,皆为病态。没想到这个驼背老头竟是罕见的纯阴之命。
我大脑飞速转动,揣摩着老头刚才说的话,觉着似乎有些漏洞,我盯着他问道:“既然这些尸体都是明代的,有的都已经烂成渣了,为什么现在才刻碑?不是应该入殓之后就刻吗?或者说,你,到底多大岁数了?”
没等老头回答,油灯的火苗被风吹的忽闪了一下,我们三人的影子跟着晃了几晃。
我立即觉察到不对劲:妈的,地上一共才三个影子!驼背老头竟然没有影子!那他娘的就应该不是人!
黑牛也觉察出其中的诡异,没等我招呼,他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签筒狠狠的朝驼背老头砸去。签筒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老头的身体,而后重重的撞到祭台的泥墙上,哗啦一声散了架子,导致挂签洒落一地。祭台泥墙也被砸了个坑,泥块噼里啪啦砸到挂签上,掀起一阵尘土,呛的顾奕芯捂着口鼻直咳嗽。
与此同时,那条趴着的黑狗猛然窜起,向我扑了过来。我赶紧用腿去蹬,这畜生呲着牙一口咬在我的腿腕上。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下怕是要掉块肉了,不过说来也怪,竟然一点都不疼。
黑牛拎着包爬起来,冲着黑狗的头重重砸了下去,这家伙他娘的可能一时着急,竟忘了这是条幽冥狗,砸是砸不死,也砸不到的。
黑牛这一下显然是卯足了劲,我只觉得腿骨一麻,疼的眼泪险些掉下来。不过,幸好这包里都装了些吃的和绳索之类的轻资品,要是换成那个盛放装备的背包,我的半条腿肯定就不幸佘在自己亲爱的战友手里了。
驼背老头大笑一声,那笑声说不出的诡异,而后竟然和黑狗一起消失了。
祭台上的两盏油灯也噗嗤一声灭了。
黑牛赶紧站起来,用狼眼手电筒扫视四周,骂道:“他奶奶的,又着道了!”
顾奕芯也赶紧打亮狼眼手电筒。我惊魂未定的卷起裤腿,借着光亮查看刚才被黑狗咬的地方,腿上乌青一块,并没有出血,就像农村人夜里睡觉时常发生的“鬼拧青”一样。
我忽然想起康教授给我们留的字条,上面清晰的写道: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他难道是想警告我们,我们从山上看到村寨里的灯光是假的,不要盲目投靠?
如此说来,康教授很可能也看见过这个鬼火攒动的山寨,但是,这个老狐狸没有进来。
唉,老爷子为什么不写具体点呢?要是写明白了,我们或许就不会进这该死的停尸寨了。我心里及其不爽,把这个臭知识分子连骂了好几遍。
黑牛还在气头上,他掏出工兵铲,在地板和祭台上四处敲敲打打,嘴里对驼背老头的咒骂之语不绝于耳。
黑牛用工兵铲端起祭台上的铁碗油灯,将它扔到地上,油灯里连滴油也没有,只剩半碗厚厚的灰尘,哪像刚燃过的样子。
我爬起来活动了几下腿,对着黑牛说到:“刚开只怪我们大意了,进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看,连油灯里有没有油都不知道。妈的,这会儿非给他查个底朝天不可,什么妖魔鬼怪?哪个再敢出来捉弄老子?把老子惹急了,老子一把火把他们的老窝给烧个精光!”
说罢,转而一想,刚才那个老头好像也没把我们怎么样,更何况这是石头房子,就房梁是几根木头,想烧也烧不着。
顾奕芯抱着背包紧紧跟在我后面,催促我们赶紧离开。黑牛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或许,他觉着竟然被一个鬼魅给摆了一道儿,不但没分辨出来,还像模像样的和它聊天。这种事儿,这对他这号人来说,多少有些跌份儿。要是传到潘家园那帮人的耳朵里,黑牛前几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小声望也算毁了。
黑牛执意要在屋里看个究竟,果然,祭台侧面有个低矮的圆拱形门洞,后面是个一人半高的石头后殿。人钻进后殿有些压抑,那种感觉像是被埋在了石头里。
后殿地面上摆放着一口盖着青布的巨型棺材,黑牛将青布一把扯下来,只见棺材四周雕刻着一些鸟兽浮雕,棺木外侧全部用桐油刷过,整体保存完好,甚至还能映出手电筒的光亮。
我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棺材盖用铁钉紧紧的钉了一圈,钉孔非常密集,似乎是怕里面的东西爬出来一样。
黑牛绕着棺材转了一圈,用手拍了拍,转头问我:“老苏,你说这里面有没有值钱的宝贝?要不,咱们打开看看?反正来都来了,至少也要和里面的主儿打个招呼不是?要不,显得咱多没礼貌?”
“你丫真是要钱不要命啊,这里面肯定躺着那个大头娃娃将军,要是打开了,那将军一看,吆,牛援朝同学这么懂礼貌,得了,干脆别客气,进来陪我吧!把你拉进去垫背,到时候你丫想出都出不来了。”
顾奕芯见我和黑牛越说越没边儿,她惧怕紧张的心理多少缓和了一些,招呼我们去看棺材前的石碑。
那是一个没有刻完的青色石碑,只有半个人那么高,石碑下有一只驼碑的赑屃,赑屃一方面具有实用价值,用来做碑座,俗称“神龟驼碑”。另一方面,又具有非常重要的文化意义,古人常常用它象征“长寿吉祥”,除此之外,它带有地位级别、图腾崇拜、巫术崇拜等方面的涵义。
看这棺木和石碑的规格,想必,这棺材里躺着的正是那位突然暴毙的将军。
再仔细观看,我们发现碑面上的字竟然没有刻完,只写着:绞蛮将军李……五个字。
看来,那个刻碑老头也死的突然,竟连将军的名号都没刻完,我估计他或许也是死于将军头七的那场变故。
我见后殿再无其他的东西,就招呼他们二人一起出去。黑牛顺手把盖棺材的大块青布拿了出来,窝成一团,在堂屋里用火机点燃。
这团真正的篝火让我们感到一丝温暖,这种温度来自人间。
寨子里鬼魅横生,我们是不能多呆了。三人当即决定原路退出村寨,至于那头复仇的野猪,遇不上,就算我们运气,如果真不幸遇上了,我们手里有伞兵刀和登山高,胜算还是有几成的。
我是个路痴,对于方向感极差,以前在北京上学的四年愣是没分清东南西北。这次进山,先是被野猪追赶了一阵,进这个村寨的时候早就蒙圈了,哪里还能记得住路线,尤其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连个参照物也没有,整个山村就好像沉睡了几百年的煤山一样。
三个人站在将军府门口,我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看黑牛,黑牛噗嗤笑了一声,说道:“老苏,你丫别和我说你不记得路了啊,那咱们往哪儿走?”
说话间,顾奕芯已经迈开步子向一条巷子走去,说道:“跟我来,我或许记得。”
我喜出望外,顾奕芯的记忆力我是见识过的,考古研究院里三年的资料,她用三天就全部记住了,何况几条路,应该不在话下。
我们沿着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子七拐八拐,拐过一条宽点的街道,又拐进一个小巷子。往前走了两栋楼的距离,顾奕芯用狼眼手电筒的光柱指着二楼的窗户,那个窗户的窗棂被木棍支起来,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射击口。
黑牛高兴的说到:“对了,这就是咱们光顾过的那栋楼,这里离村口应该不远了。小顾同学还是可以的嘛。”
“别高兴的太早!”我拿过手电筒照了照房门,说道:“好像有点不对劲,你看这个铁门,当时咱们进楼的时候,黑牛是给踹开了的,但是,现在竟然完好无损!”
顾奕芯不解的看着我,问道:“我按照步数和方向推算,这里应该就是咱们进去过的那栋石楼,不过,怎么会这样?会不会是……”她想了一下,继续说到:“会不会是那个小孩幽灵的恶作剧?”
“要将实物还原,我觉得任何异类都做不到。那么,只剩下一种解释了。”说罢,我举起手电筒扫视着其它几栋石楼。
黑牛惊讶的张着嘴,说道:“妈的,怎么会这样!”
只见同一排的其他几栋石楼,二楼的窗棂全部都被木棍支开了,原来的窗户全都变成了黑漆漆的洞口。在夜幕的掩饰下,仿佛有士兵正拿着弓箭,蹲守在洞口后面,随时准备往下射。而我们的头颅,就在敌人的羽箭之下。
这种黑暗和未知给人的心理压力比幽灵来的更加沉重猛烈。
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们跑出小巷子,也不管费不费电了,打开三只狼眼手电筒纷纷向四周照去。
光柱在石墙上来回晃动,我们发现,临街的石楼窗户也都打开了。
毛月亮隐藏进乌云后面彻底不见了,阴风从四周嗖嗖的吹来,我们不得不承认:不知道什么时候,整座停尸寨里,石楼的窗户全被打开了。
我低头看看夜光手表,此时已经是半夜两点钟了。
此地既然不能多呆,我们只好估摸着往前走,这次,连顾奕芯也彻底迷路了。
我记得进来的时候,从过石桥到进将军院,不过才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现在走了快五十分钟了,还没走出去。
越走,我心里越没底儿。
拐过一条小巷子,黑牛在前面停下来,冲我们喊道:“嘿,又到咱们熟悉的地方了。”
我本以为他看到村口的石牌坊了,冲过去一看,大失所望:一扇半掩的大门,门后是一条通往堂屋的石道……
没想到,我们兜兜转转半天,竟然又回到了盛放将军棺木的院子。
“看来上次方向不对,咱这次往相反的方向走试试。”黑牛说着,用登山镐在地上划了道线,以做记号。
我有些沮丧,告诉他:“应该不只是方向的问题,山寨大小有限,我们随便往哪个方向走,一个小时都应该能走出去。即便到不了进来时的那个村口,至少也可以从别的方向走出这个山寨。这次,我们尽量保持直线单方向前进,或许可以出去。”
我们卯足了劲,往一个方向走。黑牛依旧在前面大刀阔斧的开路,为了打发无聊,他边走边向顾奕芯讲述,他以前跟他二叔去湘西收古董时遇到的怪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听过几百遍了。
顾奕芯第一次听,黑牛讲的时候连吹带编,绘声绘色的加进去很多细节描述,加之,我们又身在停尸寨,周围全是停着棺材的石楼,顾奕芯被吓得不轻,连连央求我制止黑牛。
黑牛自觉无趣,就一边走着,一边哼起冬天里的一把火。
黑牛唱着唱着,突然停了,说到:“妈的,竟然又转回来了。”
我一看,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们又回到了停放将军棺椁的院子。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怎么着,这次咱们进去吗?”黑牛问我。
我觉着现在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再继续瞎转悠,也只是徒然浪费体力。
三人再次推开门走进院子,一边休息,一边整理思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们走不出村寨呢?
事实证明,我们已经被困住了。
黑牛一屁股坐到背包上,被里面的装备硌了一下,赶紧移动屁股,重新坐在突出的老树根上,说道:“我觉着咱们可能遇到‘鬼打墙’了。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去我姥姥家,路上贪玩儿,还没到她家天就黑了。天黑后我在一条旱沟里爬上爬下,爬了好几十个来回,怎么着都走不出去。关键时刻。我想起漫画书上说童子尿可以辟邪,就赶紧硬憋出一泡,可是丫的不管用。后来,幸好我机灵,放火烧了沟涯上的野草,前面的路一下亮了,我就出来了。听老人说那就是‘鬼打墙’,要不咱们做个火把,拿着再走一遍试试?”
我否定了黑牛的这个建议,如果真有“鬼打墙”,我们的狼眼手电筒射程有近百米,光线穿透力极强,简单的障眼法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顾奕芯沉思了一会儿,说到:“对了,师父,这个停尸寨的前身是个军事堡垒,他最初的目的是用来作战的,除了阻击敌人,它应该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困住敌人。”
说到此处,我和黑牛恍然大悟,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八卦阵,八卦阵学名为九宫八卦阵,我记得《易经》上写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八卦阵是一种很牛逼的阵法,相传它是三国时期诸葛亮按照九宫八卦方位和五行生克的原理,而布成的作战阵图。当年,诸葛亮就用这个阵法,轻而易举的困住了敌方千军万马。
如果,这个停尸寨里石头楼的排列方式,真是八卦阵,那么,任凭我们三个人怎么走,都是走不出去的。
黑牛满脸期待的问我:“老苏,你不是研究过易经吗?肯定能破这个阵法对不对?”
我苦笑着摇摇头:“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虽然懂点易经,但也就是算算卦,卜卜签还行。真要应对这样的专业阵法,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看,咱们只能另想别的途径了。”
黑牛一个劲抱怨我学业不精,看我指望不上,他站起来准备爬树,以便在树上居高临下的寻找出路。
院子里的这课古槐树,虽然树干粗壮,树冠如伞,但是,其高度和那些只有十多年的树差不多。
我劝黑牛:“你丫能不能别这么猴急,这棵树和那些两层石楼差不多高,你爬上去,最多也就能看到那些石头筒子楼的楼顶,远处想都别想。还有,这种阵法,你站在高处看和在其中行走,完全是两个概念。”
黑牛借势踹了那棵老槐树两脚,嘴里嘟囔着:“那他妈的怎么办?要不,等天亮再说?不过,估计等天亮了咱们也没招。”
“别急,让我想想。”我说完,三个人都沉默不语。
今天晚上,我们接二连三的经历了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一闲下来,我大脑里反而变得一片空白,根本集中不了精力往下想。
放空了一小会儿,我隐隐约约听到树下好像有流水的声音,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在这极度寂静的村寨里,还是显得很清晰。
忽然间,有一道灵光在我空白的大脑里闪过,或许,还有一条相对简单的路通往山寨外面,并且,这条路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危险。
“有了,让我想一想怎么和你们说。”我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告诉黑牛和顾奕芯:“这山里是不是刚下过雨?但是,整个村寨的路面上除了湿滑,竟然没有半点积水。这是为什么呢?我想,既然这个村寨曾经作为军事防备区,那么,它的地下排水设施肯定非常讲究。否则,在山坳里修建这样的一个军事区,一场大雨下来,如果排水系统不够完善,那肯定就先把自个儿的大本营淹了。”
黑牛听得很认真,说道:“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这和咱们出去有什么关系?”
我继续分析到:“咱们现在站的这个院子,最初是将军府,也是整个石头山寨的中心位置,这里的排水系统肯定更加讲究,咱们四处仔细找找。我猜这院子里肯定有个排水口,并且,这个排水口应该是整个山寨里最大的一个。一般地下的排水道不会太复杂。否则,七拐八拐的也不利于排水啊!”
黑牛听到此处完全明白过来,拍了一下脑门,对我竖着大拇指夸赞到:“嘿,我说老苏,你丫关键时刻就一小灵通啊!”
我把想法说到一半的时候,估计顾奕芯就已经全明白了,但是她依然很认真的听我说完,并且对我表现出一脸崇拜的样子,这让我不自觉的有些飘飘然。
三个人打亮了三根狼眼手电筒,蹲在地上敲敲打打的寻找起排水口。
女生到底心细,顾奕芯在地上走了几步,发现石碑旁边有一块大青石板是可以活动的,仔细观察,发现还有几片老槐树的落叶随着地上涓涓水流,打着圈儿钻到大石板下面。
我和黑牛合力将青石板搬开,石板下方出现一个直上直下的方形黑洞。黑洞足有一张八仙桌大小,四周用山石垒砌而成,在四个角的位置留有四个凹陷的缺口,地上的水正是从这四个凹陷的缺口流进地下。
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排水口。
黑牛照了照下面,排水口的垂直距离并不是很高,光束可以照到下面流动的水面。由于长年被雨水冲刷,井壁四周湿滑,山石垒砌的很整齐,没有适合我们落脚的地方。
黑牛纳闷道:“这怎么下去?咱城市的下水道口好歹还有个铁梯,工人师傅来回疏通也方便,修建这个下水道的古人也真是他妈的目光短浅,难道他们就没想过,下面万一被淤泥和枯枝烂叶什么的堵住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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