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南梅镇,在距离乌陀寨南一百二十余里之外的一个山坳中,乃南平与南楚两国的交接之地,因坐山吃水,易养山匪,盗贼昌盛。但此处乃两国来往之要道,往来通货的商贩亦是举不胜数。因这地势险要,人流杂乱,一般过往的镖号,大多不走这样的杂乱之地。只是今日脚程稍赶,不得不路过此地,按照右首旗的指示,一行人不禁多了些戒备。
好在此行,乃右首旗原馗执镖,只见他骑着高马穿梭在黄石板路上,镇上街市琳琅满目,灯火通明。虽是夜晚,往来的商客仍络绎不绝,车马驼铃,叮当作响。不少店家前,还熙熙攘攘地挤着打尖儿的商客。
右首旗原馗乃龙威镖局内第一的好手,走镖二十多年,所走之镖遍布四国,此处虽不是镖师们时常走的道儿,但依照这些年的走镖,也倒是来过几回。因而此刻右首旗正在街上寻着那素日常来的店家。须臾之后,马儿在一酒家前停了下来。
青板石雕,篆刻着“梅杨酒庄”四个字。
若在往日,看见这一行人的着装打扮,店主人老黄头早就抢出来接他手中的马缰了,但此刻来到店前,没个招呼的小厮,就连那酒店中依旧是静悄悄的。片刻之后从中走出个矮瘸子,虽说是个瘸子,可那瘸子倒是麻利,那瘸腿走路一颠一颠的,机灵地上前牵马,“哟,几位镖爷,住店还是打尖儿?”
右首旗看了看那瘸子,倒没忙着下马,只淡淡地问了句,“老黄头呢,怎么不出来牵马,”
那瘸子笑道,“这位镖爷,一瞧您就是许久没来过咱们梅镇了吧,老黄头三个月头就病了,店也撒了手。这不,俺东家在里头呢。”那瘸子做事机灵,说话也清脆。
众人看那前头马背上的人毫无下马之意,倒也不急着,只定定地看着,打探着四周。
镖师训练常说,凡走镖住店打尖儿者,有陆路三不住之说,“一不住新开之店”,“二不住易主之店”,“三不住酒色之店”。此时照这瘸子所说,这客栈先前的主人已经走了,眼下是个新主人,按理说,应当另寻新处的。只是这乌南梅镇并不是常来的地儿,众人对着周遭的商户也不熟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进退了。
马头上的人没有出声,两眼炯炯有神,查探着四周,这客栈的上家,是个做布生意的小店,此刻还零散地做着买卖,下家站这个店主婆模样的妇人,正叉腰立在匾额下与人争执着……
“老鬼七,你又来我这儿吃酒,上月欠我的酒钱还没结……”
“哎呦,我这不是给您送酒钱来了么……”
右首旗冲里头瞅了瞅,才缓缓说道,“备三间客房,住下了。”
“好嘞!”那瘸子又一颠一颠地招呼着人来牵马,自个儿带着苏漠北一行人进了客栈。
客栈一楼打尖儿,二楼住宿。此时客栈内并无几桌旅客,七张桌子,空了四张。环视一周,最里面两个稍稍年长的中年男子,在那吃着酒,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右上那桌,一张桌子上挤了五个壮汉子,个个身宽体胖。那五汉子见苏漠北一行人进来,头都没抬一下,酒菜去了一半,咋咋呼呼地闲谈着。左下乃两老者,正吃着酒说些什么。
内厅拐口的酒炉旁边有个黄杉男童,瘦弱精细,头束双髻,在那儿料理着酒水,脸儿向里,也不转过身来,瞧不着面向。
“上客咯!”那瘸子朗着声音叫道,拉开长凳,用肩上的巾布拂去灰尘,请着各位座下,“各位镖爷稍坐片刻。”说罢又一颠一颠地向内厅走去。
内堂里咳嗽声响,走出一个白须老者,那老者见状,连连过来,说道,“几位镖大爷,快快请坐。”那老者说得一口西南口音,正是梅镇本地口音。
众人看了看那老者,身材伛偻,后背微驼,肤色黢黑,甚是粗糙。望川拉开长凳,请苏漠北坐了下来,随后右首旗、云峥、盖九凌,三人一道坐了下来,趟子手们及随后进来的几人,在另外一桌坐了下来。
那白须老者见状,笑道,“几位镖爷,吃点啥?喝酒么?”
“不喝酒,难道吃茶么?”苏漠北笑道,瞅了一眼那老者,笑道,“你这老头倒是奇怪,进了你的酒店,不吃酒吃什么?”
“还不给我们少镖头取酒去。”原馗看着那老者,冲着苏漠北使了个眼神。
苏漠北见状,接着说道,“老头,你这儿都有什么酒?”
那老者咳了两声,说道,“上等的女儿红、竹叶青……”
“得!”苏漠北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那老者,“都是寻常之色!”
“少镖头将就着吧,出门在外,比不上府里的酒色,略略吃吃。”原馗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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