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公子,不羁的撩袍随意坐在大青石上,似乎还是那个蹲在城墙根同她天天说地的夙二。
唯一的变化,不过是这一身的华丽锦袍。可只是这一身皮囊的改变,就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念芝又多看了两眼夙铭修发冠上的东珠,刚才那个问题,似乎也已经有了答案。
软拖可欺的并不是她尤念芝一人,如她一般的平民,可不是都活在权势的压迫之下。
不怪邢语森和夙铭修觉得她好欺负,而是在权贵的认知里,她们本就是被踩在脚底下的人。
夙铭修看念芝眼神一直离不开他的头顶,以为她是喜欢上发冠上的珠子,抬手摸索着就去揪发冠。
锦衣玉食的公子,打小就没自己束过发,连带着,连解开发冠都不会。徒劳的忙碌半天,发冠没有解下来,反倒有好几束头发逃脱了发冠的束缚,滑落出来披散在肩。
念芝看不下去,走到夙铭修身前,一伸手拍开他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抽出发冠的中间的簪子取下发冠,如墨青丝顺滑的披散下来。
夙铭修接了发冠和发簪,像是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拿在手里自顾自的摆弄,嘴里还嘟嚷着。
“原来是有簪子别着啊,怪不得我取不下来。”
阿祖早已失去自理生活的能力,念芝给她梳头习惯了,所以现下,她干脆把手下的人当阿祖看。
念芝手巧,三两下就把头发重新束好。夙铭修晃了晃脑袋,歪着头看念芝。
“很稳,但是不紧不疼,很舒服。要不你到我们府里来,专门给我梳头发。”越想越觉得可行,夙铭修干脆又补充道,“只是梳头发,什么都不用做。不用签卖身契,可以自由出府,月银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世子爷玩笑了,民女自认为仅靠梳头,不足以养活我和家人。”念芝把发梳收回腰间,退步看了两眼,拍拍手,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
“我说了,月银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世子爷,你还不明白吗?在民女看来做多少事,就得多少酬劳。我担竹箢出去卖货,多走一条巷子,兴许就能多卖出一些。可若是哪天天气,少去几个地方,那我第二天就必须去更多更远的地方,才能保证阿祖不会断药。”
“若如你所说,那我自小什么都不用做,就什么都有,你又作何解释。”夙铭修心里不悦,她为何总是不能理解自己的好意。看上去软软弱弱,却也总拿捏不住。
“你什么都有,那你的付出定比我所能想象到的更多。隔壁的肖大哥,他才19就已经过了乡试,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有见识和学问的人。可和你比较起来,又差了不知多远。你之所以能超出他那么多,我不觉得你是什么都没做。”
听到念芝的话,夙铭修心里生出一股无以名状的酸软。打小,父亲就把大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把固安王一脉的荣辱皆系大哥身上。
也因着这样,他因不被寄予厚望,就颇有几分被放养的意思。母亲宠儿,那头管不了大哥,这头就对夙铭修百般放任宠溺。
这样将养出来的夙铭修,琴棋书画,骑射策论均有所涉猎,却又无一精通。为人处世不羁于规矩,却又心思柔软。
若永远只是固安王府的二公子,倒也无所谓。可突然就成了固安王世子,被大家用世子的准则来检验他,就显得处处不足。
这些时日,父亲和大哥都急于将他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语气和行事上难免就有些过激。
父亲的口头禅是,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怎样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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