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信儿,刘牛儿当即跳脚大骂。若非时间仓促,他定然杀了那对见利忘义的父子再走。
柳其华到是淡然。一扯刘牛儿,向那健仆道了声谢,向沈府外疾走。
刘牛儿在太湖上横行日久,两岸自然有几处不为外人所知的安全的落脚点。
确定无人跟踪后,他把柳其华安置到离岸最近的一处民居。自己出去打探消息,直到申时才回来。手里拎着个食盒,身上背了个包袱。
他递了包袱给柳其华。打开里面是女儿家的胭脂、衣物和小饰件,虽不贵重,但足显贴心。
感激的话自不必说,放在心里就好。用罢饭菜,柳其华换了装。
离开这里,最好还是走水路。两人回去岸边。沿途有官兵巡逻,却不见人过来问话。
有艘舫船泊在那里,站在船头满脸堆笑的正是田六。
此时,再见到他,柳其华觉出几分亲切,点头进舱。
刘牛儿跳上船那刻,田六拨桨起程。
船离岸边十余丈的时候,葛县尉领着人杀到,指着渐渐远去的船,破口大骂。
“好你个直娘贼,算你机灵!跑得到快!要让老子追到你,要你好看!”
身后衙役轰然附和。
有的人说道:“白跑一趟,真是晦气!”
葛县尉嘿嘿笑道:“不是有人放假消息,咱们怎会白跑?”
众衙役听音知意,交换了个眼色,哄笑不已。追不到通缉的要犯,寻一寻报信者的晦气也是常有的惯例。
***
又驶出数十里,船速渐缓。田六借了风的势头,收了桨,让船顺着水流自行。
柳其华坐得气闷,站到舱外。
只见太湖上晴空万里,波逐云影,数丈外一叶扁舟停在前面,有个渔人坐在船头垂钓,船尾立着个小童。
此情此景极适合入画,柳其华大有动笔之意,便凝神细看。
刘牛儿见了,命田六撑船过去。
那渔人见舫船渐近,来势不收,便收了钓竿。
柳其华笑着吟道:“乐在烟波钓是闲。草堂松桂已胜攀。梢梢新月几回弯。一碧太湖三万顷,屹然相对洞庭山。况风浪起且须还。”
这是向子諲的一首浣溪沙,首句和下片放到此处颇有些应景。
渔人闻听,也是一笑。
“在下粗鄙,当不得这般好词,到是扫了小娘子的兴致。”
刘牛儿难得见柳其华心绪放晴,便拱手作礼,热情相邀。
“这位长者,船上备有薄酒小菜,可否过来一叙?”
渔人并未起身,坐着还礼,说道:“在下腿上有病,不能起立,还请两位恕罪。要不,烦劳两位过来叙谈?”
“这不算事,让我来。”
刘牛儿纵身跳上小船,告了个罪,背了那渔人上了舫船。
田六过去,将小船系在舫船尾部。
等大家坐定。柳其华打量那渔人,见他年近不惑,脸色枯瘦,似乎身患重病,身材甚高,坐着都比刘牛儿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渔人同样在打量她。
见她一身苍蓝色的粗布衫裙,头上插着个雕工甚是精美的玉笄,腰间坠个坊间出产的荷包,除此再无其它饰品。
肤色黑黄,右颊上的胎记甚是惹眼。细看之下五官无一不美,韵致更佳。谈吐高雅,举止颇具大家风范。
船上三人,隐隐以她为尊,不禁暗自称奇。
“在下姓陆,小娘子可是初次来太湖吗?”
“正是。闲来无事随兄长游山玩水。刚才我家三哥求近之心有些迫切,所以行为鲁莽,还望先生莫怪。”
“无妨。舍下就在湖滨,不揣冒昧,想请几位去盘桓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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